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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头的是两头大象,各有个小男孩端坐在象背上装饰华丽的宝座中,头戴王冠,身着王子般的华服,肩披彩色绶带,头顶的金伞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其后又有三排马车和五排牛车,膘肥体壮的白马和白牛被各色彩球装扮得五彩缤纷喜气洋洋,每驾车里,都坐着个盛装的“小王子”。

后面步行跟着一队男男女女,或是撑着华盖,或是手持吉祥结。最末是长长一队白衣蓝裙手捧花盒的年轻姑娘。

这个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巨龙一般缓慢地向远处的寺庙蜿蜒而去。

时婕小声问:“这是在干嘛?”

尹月:“出家。”

“哈?出家搞得这么隆重?”

“这儿的男人,出家是头等大事,办得跟婚丧嫁娶差不多热闹,有些穷人家就算是借债都要给孩子办个像样的出家仪式,不过这场确实太奢侈了点,别的不说,光是一头大象租半天也要上千了,人民币。”

时婕在队伍里看见一个眼熟的女人,扯了下尹月,“那不是那位……丈夫死在塌方事故里的……”

“哦,是索南达。”尹月在前面的孩子们中间搜寻,遥遥一指,“牛车上那个t是她儿子苏加。这么看,今天出家的好像都是塌方里去世的矿民的孩子……这儿有种说法,只有孩子剃度出家,做父母的死后才能上天堂。”

时婕瞪大眼睛。望向牛车马车上小小的身影,那些孩子小的看上去不过六七岁,大的也就十来岁样子,瞧着一个个懵懵懂懂,或许还不甚明白“出家”的意义,父母们倒是笑容满面喜气洋洋,很难想象他们才刚刚失去亲人。

尹月看出时婕困惑,解释道:“这边出家跟国内不一样,不是终生皈依佛门啦,耶瓦人一辈子可能出家很多次,每次短的也就十天半个月。而且当和尚期间,吃喝不愁,斋饭有菜有肉,还能在寺里受些教育,也是好事。”

有人跟尹月打招呼,她过去聊了几句,回来说:“我说怎么办这么大,这次集体出家的仪式是山明集团资助的,说是山明集团还给孩子们出家的寺庙捐了尊玉佛,今天在出家仪式前,寺里会办玉佛开光庆典,所以格外热闹些。”

时婕:“那,周山明会在?”

“应该会吧,在这边,捐佛像可算是仅次于修佛塔的一等一大善事,真金白银都花出去了,没道理不借机会抛头露面,大张旗鼓搞搞宣传。”

两人跟在队尾,随着人流前进,远远地便望见那座宫殿般的寺庙,金色的塔顶高耸入云,寺庙旁边坐落着一座纯白佛塔,外围七层波浪形塔基,层层堆迭向上,环绕着中央的圣坛,远远看去,像是新娘婚纱层层迭迭的裙摆,被塔背面大榕树茂盛的树冠衬托着,树绿得生机勃勃,塔白得纯洁无瑕。又有小沙弥在塔基雪白的浪涛间穿行跳跃,酱红色的袈裟被风吹得鼓起,如同身上披挂着的一面红色旗帜。

时婕举起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拿给尹月看,“白色的佛塔,绿色的榕树,还有红色的袈裟做点缀,多好看!”

尹月笑道:“拍得不错,让我想起听过的一个说法,说耶瓦是由绿红白三种颜色构成的,绿色的翡翠、红色的宝石,和白色的海洛因。”

见时婕都笑不出来了,她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转而介绍起眼前这座佛塔的历史,“这塔是两百多年前建成的,当时耶瓦的占星师认为这里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就按照佛经中宇宙中心神山须弥山的样子建造了这座佛塔,那七层塔基就是须弥山外的七层海……”

恰如所料,寺庙门口已有许多记者等候,把摄像头对准鱼贯而入的孩子们,庙内更是热闹非凡,除了身着袈裟的数十名僧侣外,还站着十来位看着颇富态的中年男人,正向孩子们投以和善慈祥的目光。其中几人一身迷彩,大概是军方背景。

等孩子和家长们悉数落座,在寺庙住持的介绍下,时婕才知道这群大人物的来头,某委员、某司令、某部长、某警察营营长……

时婕立马从中认出了之前匆匆一瞥的那张脸,周山明的脸。

无论是面孔还是身材,他在这群达官显贵中,都是最保养得当的一个,唯独从略微下垂的眼尾延伸出的几条鱼尾纹,暗示他已不算年轻。莫兰迪粉的修身西装衬出他的宽肩窄腰,领结和胸前口袋露出的一角口袋巾相呼应,都是迷彩图案,好像有意要跟那几位穿迷彩服的大人物的着装搞搞对仗。开光仪式正式开始前,这位精致潮流老男人都在周旋于这群大腹便便的糙汉子之中,像是精力过剩的花蝴蝶一般。

繁复漫长的开光仪式后,周山明与住持二人各持一柄长杆,挑动佛像上覆着的红布,红布簌簌而落,其下的玉佛露出真容。

那是一整块翡翠原石,佛像从切面上浮现出来,宽额丰颐,慈颜垂视,神态庄严静穆。翡翠切面上分布的色带与云雾般的飘花将佛的衣衫点缀得流光溢彩,华丽不可方物。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梵音四起,是僧侣们齐声念诵经文。陌生的语言流淌在一种古老而奇异的韵律中,祝祷声如潮水般漫出寺院的高墙,穿街过巷,弥漫在整个城市上空。听闻的行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望向天空,双手合十。

57。财神保佑

矿区财神庙内,一排蜡烛的烛火随风摇曳,在水泥台面上淌下斑斑红色烛泪。燃烧中的供香升起丝丝缕缕的轻烟,围绕着高台上那座身披蟒袍、腰缠玉带、高坐在黑虎背上,怒目圆瞪的财神爷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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