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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我俩的交情的基石就是他家的鸭子和我家的桃子。”尹月把脑袋枕在隔壁上,望着天花板,总结道,“可惜后面大家都从胡同搬进楼房,离得远了,联系也就少了。我偶尔回去小时候长大的那条胡同看看,发现我家那棵桃树早让人连根拔了,那院子成了小酒馆,他家成了录音棚,专门给摇滚乐手录专辑,有几首歌还挺有名,你可能也听过。”

她哼起歌来,远处的枪炮砸进曲调里,成了摇滚乐中的重音和鼓点。

时婕躺在床上静静听着,眼睛望向窗外,月光透过宣纸一样薄的窗帘照进房内。今晚的月亮大得出奇,是满月,却蒙着一层淡淡的不祥的红。等这一夜枪战过去,多少亡灵已被这轮圆月超度?她不禁悲伤地想,然后便想他,他会平安的吧?他此刻睡着了么?她从未如此想他。

尹月哼完了歌,房间重新陷入安静,过了几分钟,她说:“索南达的丈夫,是个很好的人。她跟我说,她最后悔的事,是一辈子也没告诉他她有多爱他。”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这儿的人信佛,觉得众生皆苦,所以生不足恋,死不足惜,不求长寿,但求跳出三界,不入轮回,进入超越生死的涅槃之境。即使亲人去世,他们也不会过分悲痛。但,还是难免有遗憾,因为就算人死魂不灭,还能轮回转世,可这一世的亲人爱人,或许永世不会再见。”

“睡吧,他会平安的。”最后她说。

59。这趟是走私!

江承在黑夜中睁着眼,望向竹编t墙壁的缝隙,月光从那些细小的空洞透进室内。蚊子绕着他的耳边哼鸣,身下的草席又热又硬。

突然一束白光亮起,是他旁边那张席子上的男人开了鉴玉用的强光手电,他把手电叼在嘴里,鼓捣了一通,终于准备就绪,在手臂上找到血管,熟练地将手中针管长长的针头刺入皮肤,浑浊的液体一点点注进身体,他轰然躺倒,瘦骨嶙峋的身体拍在草席上,发出一声闷响。那支针管被他随手一扔,在地板上滚了几圈,停在江承手边。

工友们抱怨着,爬起来从这人紧闭的牙关里拽出手电,关掉。屋里再次陷入彻底的黑暗。

这是矿工宿舍里常见的消遣,作为世界头号毒品生产国,耶瓦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人民自可优先享受低价购买毒品的便利,一针海洛因不过十几元,经济实惠,量大管饱。

被搅醒后一时难以入睡的矿工们闲聊起来,有一个讲起听说隔壁场口有个也木西走大运赚大发了,这人从公司家倾倒的废土渣中找出块一吨重的翡翠原石,发现种水都很好,立马喊来一堆亲戚,把石头运回家去了。后来公司家知道这事,派经理去他家谈,想花钱把石头买回来,最后谈到500万元,那也木西才松口。而公司家筛漏这石头的工人就倒了霉,说是差点没被经理给打死。

工人们兴奋地七嘴八舌议论着,有的说那石料不是一吨,而是一吨半。有的说价钱不是500万,而是800万。说到后来有人感慨道,天天挖石头,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挖到个绝世宝贝,也尝尝一夜暴富是什么滋味。另一人道,那是人家几世积的功德福报,羡慕不来的。众人纷纷唏嘘不已,渐渐地不再有人说话,呼噜声此起彼伏响起。

江承刚闭上眼,就听砰的一声,门被推开,刚入睡的工人们再次被手电筒的强光弄醒,骂骂咧咧地抬手挡眼睛。白光在众人间搜寻了一圈,停到江承脸上。

“喂,起来!有急事,开个车!”侯经理在他的腿上踢了一脚。

江承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跟在侯经理身后,走向那辆大货车,车厢被整块绿色苫布包得严严实实,看不出里头装的是什么,副驾驶已经坐着个耶瓦人,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又埋头去玩手机了。

“这还不到十二点,困成这样?”侯经理看他又打了个哈欠,冷不丁拽过他的手,把袖子撸到肩膀头,拿手电筒照了个遍,才放心松了手。

“没沾上那玩意就好!看你是老乡,我多说两句。他们这儿那东西泛滥得很,也没人管,自己人祸害自己人。你可别跟那帮人学坏,一旦沾上了,什么发财梦全都泡汤,早晚得死这儿,再也回不去了!明白?”

江承点头,看了眼手机上侯经理发来的地址,问:“这拉的什么货啊?”

侯经理:“干好你的活儿,不该问的别问!”又往他后脑勺猛地一拍,“打起精神,别把车给我翻沟里了!你知道为啥半夜来叫你?都怪那毒虫强子药劲没散就敢开车,结果半路撞树上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车也给我撞报废了,我好容易才把货弄回来!”

大货车沉默地行驶在深夜无人的土路上,副驾驶上的耶瓦人依然在专心致志看手机,时不时发出嘿嘿吼吼的笑声,好像在看什么电视剧,视频的声音放得很大,叽里咕噜的本地话灌入江承耳朵,成了无意义的噪音,他瞥了眼那人手机上的画面,发现居然是86版《西游记》,耶语配音版。

这人江承见过,常跟在侯经理身边,名字好像叫凯东。江承想,侯经理只给了自己个地址,至于拉的是什么货、到了地儿要交给谁,却一概没说,估计这些都交给凯东负责了。

江承没开过大货车,只觉得这车开起来格外发沉,想起前几天侯经理提起当兵的扣了他要发去公盘的货,他猜测这车里多半就是石料了,不过大半夜送货,还搞得神神秘秘,绝对有什么猫腻。

一小时后,他们行驶在一条山间小路上,道两旁都是茂密的树丛,江承停下车,通过实时翻译APP跟凯东说,他要去撒个尿。凯东不耐烦地挥挥手,江承便跳下车,朝树丛走去,而凯东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黑漆漆的树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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