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见雪从柜子里开出一瓶红酒,自己拿了杯子坐在阳台上喝,喝得醉醺醺了才钻进浴室又去洗澡。
水汽蒸腾,整个浴室里都是雾蒙蒙的,看不清晰。
她看不清这里的一切,也看不清镜子里自己的表情。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臂,这条手臂,曾经受过伤——东南亚那次任务,是她任务地点最远,也是最艰难的一次。就是在这一次任务之后,她脱离了编制,几乎成为了一个闲散人员。
右肩和手臂相连的地方有一块小小的刺青,是一把欧式的花剑图案,她使劲用毛巾擦了擦,却只能把皮肤擦红了,除不去那块显眼的刺青。
她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里面那个楼见雪,浑身都是水,头发也被热水打湿,肩头一块地方是通红的,似乎要浸出血来。
楼见雪苦笑了一声,过去就过去了吧。
她还是克服不了那个心理障碍。
她退出编制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受伤,而是心理问题。
每个做卧底的,因为要代入自己扮演的角色,常常会分不清到底自己是谁,应该怎样做,有时候跟那些社会反面的人物交好,最后却是为了欺骗他们来完成自己的任务——那种时候,即使是为了正义,也要承受相当大的心理压力。
楼见雪虽然出色,甚至比大多数的卧底都出色,可是心理压力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铁人也会熬不住——楼见雪不是神,她号称“人形计算机”,可是终究还是个普通人。
她就是因为心理问题这方面没有通过心理医师的测试,做过了很多次心理辅导和治疗都没能够解决,最后组织上决定让她脱队休假,然后庄雅深那边的工作其实也是跟这个有关……
说到底,她还是介意。
关了花洒,她裹上浴巾走出来,看了看时间,然后换了衣服将东西带好,穿了淡紫色的坎肩连身裙,踩着十厘米的白色高跟鞋出了门。
目的地,高升水吧。
其实楼见雪不喜欢这样格调的水吧,一片乌烟瘴气,乱得让人无语。
不过她只是顺便进行今天的盯梢而已。
她是这家酒吧的熟客了,一坐到舞池外面侍者就端上来一杯浅绿色的乡情鸡尾酒。
还是那样略显得糜烂的灯光,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喝多了的原因,现在楼见雪觉得自己有些晕。
她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一手手肘撑到圆桌上,侧脸看着舞池内。
大概九点,一个染着蓝色头发、穿着花衬衫、手里还不伦不类地夹了一支雪茄的男人坐到了她的身边,伸手直接揽住了她的腰,极其暧昧轻佻地凑在她耳边说话。
“楼姐?”
楼姐——天,这是谁教给这后辈的名字?
楼见雪嘴角略微抽搐,放松了身体倚在来人的怀里,轻声道:“接手的?”
“头儿派我来的,操作者说今天有任务,不过我好像来迟了。”
楼见雪知道,这人叫做张景明,是大陆在香港地区的眼线,一向是隐在水面下的人物,之前总部那边跟她对过暗号,告诉了她来人会穿什么衣服,所以就算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有什么奇怪大胆的举动,楼见雪也保持了冷静没有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