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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着他是喝得有些多了,乐桐溦也不再追问下文,从桌上拿了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对他说:“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倒点水来。”
“不用。”靳函煊轻轻拉住了她,接着目光在草地上搜寻了一会儿道:“他不在这里,应该是去了海滩那边。”
乐桐溦沉默了一会儿,定定望着他:“你不介意?”
“要说一点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不过既然你总得见他一面,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靳函煊的眼神变得清醒起来,让乐桐溦不得不怀疑他刚才那副半醉的样子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对他说什么。”她呢喃地问。
“溦溦,你的骄傲是不会允许你回头的。”靳函煊的声音如同叹息,尾音绵延而悠长,随着他的目光一起飘向远处。
“从这里往南走一段距离人就越来越少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会去那边,你去找他吧。”他说完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她,“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打宜年的电话。”
乐桐溦接过来点了点头,她今天穿婚纱身上自然是装不了其它东西的,只是想到婚纱她又有些犹豫,“穿着这一身到处走是不是太扎眼了?”
靳函煊无所谓地笑笑,“那边有条小路,不会有多少人的。再说今天在这边的几乎都是来参加婚礼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们心里有数,不用担心。真要是让人撞见了,也不过就是出去醒醒酒、说说话而已,虽然对象特殊了些,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他想得这么开,乐桐溦也就不再顾虑太多,趁着这会儿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这里,便悄悄地从草地一侧的一条石板路离开了。
一直往南,果然如靳函煊所说,这路上基本上没什么人,偶尔有一两个也是在海边赏景,完全没有留意到她。
这样大约走了二三百米的距离,乐桐溦终于看到了海滩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面朝大海茕茕而立,落日的余晖在他身后投下孤单的剪影,尽显萧瑟之感。
她缓步朝他走了过去,然而越靠近就越觉得呼吸受阻,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一吸气就疼得厉害。
终于,在离他还有三四步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而杜钰琅也在这时转过了身。
“桐溦。。。。。。”他开口的同时垂下了眼眸,见到她来并不觉得惊讶,但是却不知该怎么面对。
算起来,这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隔了一个多月了,那个时候他亲眼看着她离开,如今再次相遇却是在她与别人的婚礼上。
“谢谢你,今天能来。”乐桐溦淡淡地说,心里也明白他出席这场婚礼是为了平息有关于他们三人之间的流言,而其中最主要的是关于她的。倘若他不来,肯定会有人借题发挥说她是个喜新厌旧、水性杨花的女人,看着杜钰琅在杜家失势就立马翻脸转身投向靳函煊的怀抱,杜钰琅定是心中对她怀有怨恨所以才不来参加婚礼。所以,为了避免类似的猜疑,即便尴尬刺心至极,他还是来了,并且表现出应有的姿态。
只不过,虽然知道她这话是出自内心,但是那声音中的客气和疏远还是让他心头一颤。
杜钰琅的视线缓缓地从乐桐溦婚纱的裙摆处上升,最后落在了那枚钻戒之上,瞳孔不由得骤然紧缩,一抹刺痛从眼中迅速闪过。
“桐溦,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当时真的是。。。别无选择。。。”
“不是这样的,钰琅,你一直都有选择,只不过在你的选择中,杜家的家业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桐溦。。。。。。”杜钰琅心中抽痛,目光里盛满了无奈与痛苦,“其实,是我在爷爷去世前曾经答应过他,一切以杜家家业为重。”
乐桐溦听了这话半晌没有言语,等了好久,她才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自欺欺人吗?钰琅,你扪心自问,即使没有爷爷的话,你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不是吗?”
杜钰琅默默看着她不答,这个问题,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或许,他是害怕去面对真正的答案。
“钰琅,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和你把话说清楚。”既然他不说话,那就还是由她开口,即便要说的话会伤人,也伤己。
“桐溦,可不可以不说出来。。。。。。就当是,留个念想。。。。。。”杜钰琅的声音里已经含了一丝恳求,可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有选择就意味着有放弃,一旦做了决定,就该有这个觉悟了。
乐桐溦摇了下头,然后像是觉得他这话很好笑似的往上勾了勾嘴角,只不过看不出丝毫的笑意。
“钰琅,一年以后,即使我和靳函煊分开了,我也绝对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她扬起头,眼神平静,语气如常地又强调一遍:“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了。”
静默到森冷的几十秒,仿佛有几十年那么长。
杜钰琅的眼神从惊痛变成悲伤,再从悲伤变到绝望,最后,终于是彻底黯淡下来。
“好。”艰难地说出这一个字,他不由想到曾经她也是用这个字来回应他的请求。只可惜一模一样的回答,带来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心情,那个时候有多么幸福,如今就有多么凄凉。
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乐桐溦已无心逗留,仓促地说了再见后就匆匆离去,甚至不愿多看一眼杜钰琅脸上的表情。
既然决定了要放下,就不能再给自己动摇的机会。
她沿原路一路小跑着回到婚宴上,造型精致的头发已经有些松了下来,样子看起来略显狼狈,被人看到后难免觉得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