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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兰特送希尔维娅回到了柏林,他向空军司令部申请去第101夜间战斗机联队和第102夜间战斗机联队工作一段时间——这两支部队并不是真正的联队,规模很小,是为了训练夜间空战机组组建的训练大队。那里很欢迎声名显赫的王牌飞行员们到访。但他和希尔维娅都知道,他是在逃避。
在他们回到柏林,从飞机换到汽车上时,兰特突然说了一句:“您的兄长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荷兰的这个故事来源于《二战股市风云录》,是作者巴顿·比格斯(摩根士丹利前任首席战略官)讲述的,是他的朋友亚恩的故事。他这个朋友(就是本文躲在阁楼里的那个荷兰人)在战后自杀了。
第69章
◎“我希望您记性还不错,因为接下来的话,我只会说一遍。”◎
“什么?”希尔维娅问他。
兰特轻声道:“军人的职责是在于守护,而不是侵略。我很遗憾我现在才体会到他的痛苦和思索,承认他的高贵和勇敢远超我的想象,只是,我还是不明白。。。。。。按照他的愿望,您不应该回到这里来,您和这场战争一点关系也没有。”
希尔维娅轻轻叹息了一声:“是的。但我不会再害怕了。因为前方已经没有未知的路途了。”
兰特知道她和海因里希很相似,他们定下一个目标,就会向那个目标锲而不舍地前进——即使他现在不知道她的目标是什么:“但您会活着的,对吧?还有家人在等您,就和我一样。”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等到她回到她在柏林的居所时,她已经显得柔和亲切,除了略有疲倦之外,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霍伦夫人紧张地盯了她很久,她知道这样的葬礼对于希尔维娅而言无异于重温海因里希牺牲的记忆——尤其是她也把艾格蒙特视为要好的兄长,但她显得很平静,甚至准备迎接正常的生活。
希尔维娅第一个迎接的就是柏林和波茨坦社交界的活动——冯·德克森夫人给这位“大病初愈”的公主殿下发了一封热情洋溢的请帖。
希尔维娅依旧穿着她那些简洁朴素的衣裳到场,戴着她的蓝宝石项链,其他什么也没有。她在那些争奇斗艳的贵妇人们(尤其是纳粹党高官的妻子们)之中尤为显得清雅简朴。
这是衣饰的语言,人们一看就知道,她还在兄长牺牲的悲伤之中。但贵族的规矩是要保持言行,他们不会,也不能当面提起这种悲伤,只会对她加以照顾。
希尔维娅也懂得如何呼应这种照顾。渐渐地,她会加一两件配饰,或者在鬓边别上一朵鲜花,让那些贵妇人们觉得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报。于是她们更加殷切地对待她——由冯·德克森夫人和她的侄女西格丽德领头,几乎把她捧作了社交场上的新宠儿,甚至邀请她去戈林、戈培尔这些纳粹高官家中参加宴会。
希尔维娅当然一应予以拒绝,理由是,她还在悲伤之中,不能去参加那么重要的宴会。
于是贵妇人们确认她不是来勾引那些高官,以提高自己的地位的。她们越发感怀于她的得体和大方,热烈地邀请她去参加各类的社交活动,带她去教堂做祷告,陪她去剧院看歌剧。。。。。盟军对于柏林和波茨坦的轰炸稍有停歇,这些社交活动就又积极了起来。
冯·德克森夫人的宴会依旧是柏林和波茨坦社交界最吸引人的活动,希尔维娅常常坐在边远的位置上,看着人们在西格丽德的指挥下讨论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但有时候,这种讨论也会变得非常富有纳粹色彩——比如有一些纳粹官员会在沙龙上说:“我坚信犹太人是下等民族,这是骨相学上有研究的,他们天生狡诈,善于小计谋,却没有大聪明。”
好在这是个沙龙——有人站起来反驳了他的观点,让希尔维娅松了一口气:“埃曼纽尔·拉斯克也是犹太人,但他是1894年~1920年间的国际象棋冠军赛冠军。我不赞成您的观点。”
那位纳粹官员惊讶地看着这个方向,那是一位年轻的国防军中尉在发言,他显然是参谋部的军官:“您的话太荒谬了。在国际象棋上的胜利只能说明了我的前一个观点,善于小计谋。”
“国际象棋可不是什么小计谋。”那位中尉继续说,“您认为您的思维比犹太人敏捷吗?我们可以试试看。”
人群喧闹起来,西格丽德立刻叫人去拿国际象棋,她兴奋地看着这一幕,似乎要见证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希尔维娅一开始很疑惑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要知道,西格丽德本人对纳粹有着很高的热忱,她曾经是元首的绯闻女友之一,希尔维娅毫不怀疑她有对元首的热爱和信仰。她没有必要开一个论证的地方,只要四两拨千斤地把那位中尉训斥一番就够了——作为沙龙的女主人,这是她的权力。
当棋盘摆开,厮杀开始的时候,希尔维娅就明白了西格丽德的用意。那位中尉明显不是那位官员的对手——他们的对弈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西格丽德摆明了可以再羞辱那位中尉一番,再以此引发开新的关于犹太人的话题。
很快,那位中尉就陷入了僵局,他的脸上满是汗珠,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水。希尔维娅估算着时间,托词去补妆,果然在洗手间遇到了他。他匆匆冲进洗手间,往自己脸上不断地泼着水。
“听我说,中尉。”希尔维娅慢条斯理地往脸上补粉底。
那位中尉机警地抬起头来:“。。。。。。您在叫我?”
“是的。”希尔维娅看着他,“我希望您记性还不错,因为接下来的话,我只会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