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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中尉下意识地要走,但希尔维娅从镜子里盯着他,让他没有办法挪动步子。而后他看到这位年轻的女士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
“。。。。。。。。总之,棋局到这一步,您已经赢得差不多了,不过,如果他想用车逼您弃子的话,挪动一下那个王后吧。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那个时候他就会认输了。”
“我不理解您的话。。。。。您为什么要帮我,我凭什么相信您?”
“就当为了埃曼纽尔·拉斯克吧。他对我影响很大。”希尔维娅转身向外走去。
那位中尉在她身后喊了他的名字:“海因里希,我叫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施门金。”
希尔维娅顿住步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中尉——他叫海因里希,和她的兄长同名,于是她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希尔维娅·威廷根施坦因。”
她回到了人群之中,很快,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施门金(下称冯·克莱斯特)也回到了棋桌前,比起之前的犹疑,这一次他的动作快多了。
正如希尔维娅想象的那样,那位纳粹官员的棋力并没有高到哪里去——不要说与埃曼纽尔·拉斯克这样的国际象棋冠军相比,就连她,都可以轻轻松松地猜到他的所有棋路。很快,那位官员投子认输,向冯·克莱斯特道歉。
西格丽德对那位纳粹官员嗤笑了一声:“他还是老样子,只会下顺风的棋,不会下逆风的棋。当年在柏林国际象棋俱乐部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他可以把所有玩票的选手都打败,却在参加过职业比赛的选手手下一败涂地。太可惜了,我们缺少了一个多好的机会啊。”
希尔维娅轻声笑了笑,看到有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失为一件乐事。但西格丽德注意到了她,立刻转过头来:“希尔维娅,您认得这位中尉吗?”
“不认得。”希尔维娅摇了摇头,“您知道我对柏林和波茨坦的人都不太熟悉。”
“他是那位陆军元帅克莱斯特的族亲。”西格丽德凑近她,小声道,“我知道他的名字也叫海因里希——您想认得他吗?虽然他在这样那样的观点上和元首有所偏离,但他还是参谋部里大有前途的军官。”
希尔维娅无奈地笑了一下:“不。谢谢您。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的年纪要比我小吧?”
“哦希尔维娅,”西格丽德笑了笑,“您太高估男人们了,大部分的男人看到您这样的美人的时候,是不会在意您比他们年长那么两三岁的。不过,如果您看不上他,那另当别论。虽然他的名字里没有头衔,但克莱斯特家族也是普鲁士的名门望族了,您知道的,他们家被称为琴剑家族,并不辱没威廷根施坦因亲王家族的门楣。”
希尔维娅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如果她有什么不喜欢现在的社交的,就是这些贵妇人们都热衷于给她介绍青年才俊的事情了:国防部的参谋军官、党卫队的少校、正在读书的贵族青年。。。。。。
她不敢全部拒绝——再拒绝下去,多少有点不识抬举的意思,很容易惹怒这些贵妇人。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很想念施季里茨,但她联系不上他——他是个正在执行任务的间谍,恐怕连他的上司舒伦堡都不一定找得到他。
而她也没办法直接把施季里茨搬出来:她不知道他要以什么名字和身份出现在这个社交界。
在这个和纳粹高层关系密切的社交界里,他会愿意在自己的介绍里加上“威廷根施坦因公主的男友未婚夫”吗?
在这些频繁的社交活动掩护之下,希尔维娅也得以去参加反希特勒组织的聚会。那些聚会本身和贵族沙龙或者会议区别并不大。最多是人们争吵得激烈一点。但这样的感觉让她不安,她觉得这些密谋分子们多少有些不太收敛了。
这种不安在几位衣冠楚楚的绅士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她终于忍不住问了罗玛莉一句:“他们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克莱斯特家族是德国历史上很重要的名门望族了,被誉为琴剑世家。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施门金和他的父亲都是坚定的反纳粹人士。
埃曼纽尔·拉斯克被誉为第一位思考对手心理的棋手,希尔维娅是受他影响才学心理学的。
第70章
◎他们现在无牌可打,却妄想用一份虚拟的名单获得同盟国真金白银的支持。◎
“记笔记和自己的想法。”罗玛莉倒没有觉得不对劲儿,“他们在讨论新政府的问题,您知道的,这类问题争论很多,所以经常会有新想法出现。有必要记下来。”
希尔维娅倒吸一口凉气,似乎已经被盖世太保关押起来的毛奇伯爵不够作为这群反希特勒分子的前车之鉴似的。她叹息一声,对罗玛莉道:
“我以为在这里的人至少应该有一个最基本的想法,结束这场战争。他们现在讨论的东西太细致了,至少要等到掌握政权之后才能讨论。”
她的声音略有些大了,引来众人的关注,一位文质彬彬的先生问她:“如果我们不把这些讨论出来,我们怎么建立新政权呢?魏玛共和国的前车之鉴在眼前,我们必须很完善才行。。。。。”
“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制度,也没有完美的国家。。。。”希尔维娅轻声道。
她知道他们讨论的内容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文质彬彬,他们讨论的内容,本质是如何进行利益分配——可这些东西都还在纳粹和希特勒的手里呢!
冯·哈塞尔大使穿过人群走到她身边,之前他们经常在冯·德·舒伦堡伯爵的屋子里见面,他知道她对于一些经济学问题有很深的见解,也记得她讨论过对俄和议的事情——她和冯·德·舒伦堡伯爵站在一边,都认为实现欧洲大陆的均势外交是最可能的方向:“希尔维娅,我们还在讨论苏联和美国的问题呢。您不妨听一听。或者,您来做笔记怎么样?比起每个人都记一份,最后合出来的观点不一致,不如由你统一来记,等我们讨论出定论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