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等段时间。”
阳云林望了一眼玻璃墙外明晃晃的阳光：“两个多月了，夏天都来了。”
过完年没多久，朱力学病危，情况危急，估计挺不过去了。得知这个消息，岑苍赶去南边。一方面是朱力学病逝，朱语海难以应付朱家股东，和岑苍合作的生意会受到影响，他要过去坐镇。另一面，他也是去给朱力学送终。
从这段时间时不时的通话聊天，阳云林拼凑出岑苍和朱家的故事。
岑苍做生意这么多年，也不是一帆风顺。初期在建材市场开店时，一个人经营门店那些苦累尚且不说。好不容易生意有了起色，短短两年门店迅速扩张，成立公司，收入翻番，发展势如破竹。
岑苍是有胆识魄力的人，趁着势头准备大干一场，于是买地建厂，准备从生产线入手，创建自己的品牌。一开始非常顺利，赶上又一波政府对企业的扶持，给他批地免税，让他以低廉的价格拿下一块相当好的工业用地。
当时年轻气盛，好似能够一往无前，从不看脚下，却不知道这个过程中，抢了谁嘴里的肉，又引起谁的眼红和嫉妒。
现在说起来那陷阱实在老套，只怪他当时太年轻。
开始是建厂建一半，银行突然抽贷，要他提前还款，要不然就要收他抵押的地进行拍卖。岑苍自然不同意，要银行按合同办事。事情一捋，才发现他根本不具备那笔资金的贷款资格，是银行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为中饱私囊给签的伪合同，而那人已经被处理了。
岑苍不可能让银行拍卖他的地，又急需用钱，只好找到高利贷，贷了一笔钱还给银行，从此他算是被牢牢套死了。
那年月民间借贷的监管不严，催收的招数什么都有，也根本不会按照合同办事。刚借完钱没几天，高利贷就来催他还钱，隔三差五就登门找茬，搅扰得他根本无心工作，厂子也建不下去。
这时他才知道，这些人看中的不是高额利息，而是他那块地。有人想要以低廉的价格，将他那块位置绝佳，且已经建了大半的地给买走。
如果他承受不住那种压力，真把地卖了，不光是破产，还会欠下巨额债务，一辈子都无翻身余地。于是他选择死扛，腿也是那时候被打折的。
他拖着一条瘸腿，到处找钱。但人都这样，锦上添花很乐意，雪中送炭没几人。
那年玻璃发展协会刚刚成立，提出的口号是“团结”和“发展，说是要在技术和资金方面帮助有瓶颈的企业人。
新成立的行业协会，是岑苍看到的最后一点希望。他心里清楚，这希望也很渺茫，聊胜于无。果然，协会客客气气将他拒之门外。就在无路可走时，作为首届协会秘书长的朱力学知道了他的故事，决定帮他一把。
后来岑苍知道，朱力学自己也是白手起家，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感同身受的经历促使他伸出援手。
岑苍不光得到金钱的帮助，更多的是人脉。他跟在朱老身边的日子，不光是学了一肚子生意经，更多的是怎么为人处世，怎么虚与委蛇。
朱力学拉了他一把，救活了他的生意，也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雪中送炭的恩情，知遇的恩情，岑苍待他如师如父。去给恩人送终，也是责无旁贷的事情。
知道这些，阳云林很意外，他所了解的岑苍心狠手辣，冷心冷情，凡事都用金钱衡量，没想他还有这么重情重义的一面。
“朱老的丧事办完了吗？”
老人前几天去世，据说是岑苍半夜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咽气的。
“差不多了。”
“你感觉怎么样？”阳云林双手握着手机，快速敲字，安慰他，“不要太难过，难过伤身，我会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