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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李婶还想再劝,孟煊却眯起凤眼冷笑道:“姓钱的小人打得一手好算盘,先以医馆的名义越俎代庖先斩后奏;后利用昔年与母亲的交情请我出面,我若是去了,就等于告诉全镇温氏医馆与钱氏药铺重归于好,他们便能借机东山再起;我若是不去,就成了温氏医馆不给里正和众乡绅面子,区区一个嫁与他人的夫郎还敢不识抬举,他们再谣传几句例如我孟煊自视甚高看不起人的闲话也会寒了老百姓的心。他们明知道我现在怀有身孕打不了土牛,故意想让温氏医馆在林水镇出丑。我偏不如这些人的意!”
“他们以为前段时间偷偷联合起来借着岙河断流、镇州的药材运不过来的事恶意垄断造谣哄抬物价,严重扰乱市场行情的事没人知道么?还敢使出这等不入流手段,以为我怕了不成!”
“鞭春牛这事我去定了!所捐献的银钱给他们退回去,我们自己出,温氏医馆不差这点小钱。也叫百姓知道谁才是真正做好事的善人,谁是沽名钓誉的虚伪小人。”
李婶怔住,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孟煊拉了拉衣角低声在她耳边道:“婶子放心。我早就让人做好一头最松散的土牛,看似结实,其实一打就散。这三鞭子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李婶听他这么说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少爷还是知道分寸的。
第二天,一切准备妥当,孟煊坐着马车带着两个护院来到鞭春牛的地方。那是一片河边空地,因河水几近干涸显得空荡荡,岸边垒了一座土牛,头戴红花,健壮威猛,看上去果真与寻常的土牛没什么区别,像模像样的。
冯里正一身正式打扮,先大声诵念敬春神文书,然后由乡人红衣舞狮、敲锣打鼓开场,两岸百姓携家带口前来围观盛事。
那名钱姓商人也在人群中,以恶心的目光上下打量身怀六甲的孟煊,见他神情庄重目光高冷,不屑歪头,随地吐了口痰,然后瞄了眼场上的土牛,阴狠一笑。
一刻钟后锣鼓声暂歇,孟煊手执打牛鞭走上前来,鞭子上缠彩绳芳柱,看着很是喜庆。
孟煊稳稳走上前,虽是身怀六甲的孕夫郎,但众人从后面看去仍腰身纤细,风流美丽,自有一番清冷之态。
冯里正一声清喝,孟煊高高扬起鞭子,使出五成力气挥了下去。
一鞭告春道春来;
二鞭逐污请雨神;
三鞭祈福丰收至,
打的春牛散去盛世开!
第一鞭挥下时孟煊心里就有谱了,这一座土牛果然松散易打,自己轻轻松松一鞭就打散了大半;第二鞭打散了九成,只剩下一点底座还在,第三鞭他胸有成竹挥下,人群中紧紧盯着他的钱药商露出个志得意满的奸笑。
轰——忽然一声巨响惊吓众人,大伙循声看去,只见视野中那座土牛随着底座被打散的同时,里面藏着的鞭炮轰然炸开,把打牛的夫郎惊了个趔趄。
若在平日这也就是摔一跤的事,但此时站在那座土牛前的却是个孕妇郎!
有人惊叫,有人急忙奔上前,有人喊着大夫,有人得意洋洋恶毒地笑了。
第67章
这一场惊变吓到了所有人,春牛打完,仪式本就接近尾声,之后按照流程就是里正散些饴糖果脯铜板给围观的百姓孩童哄抢,大家讨个彩头就算完了。
但此时谁也没心思关注这个,只见岸边土牛前的夫郎被惊吓到之后一个趔趄没站稳重重的倒了下去。
李婶猛扑倒孟煊面前,见他额头冒汗、面色惨白浑身缩成一团,手捂着肚子说不出话赶紧喊人过来,林护院与涂磊也跑过来,抱起人就往马车那边跑。
众人纷纷让开路,瞪大眼睛看着马车奔向镇上的方向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议论纷纷:“这是怎么回事?土牛里面怎么会有鞭炮?”
“谁家小娃儿调皮放的吧?”
“放屁!谁家小娃儿会放那么多鞭炮在土牛里?哪来的胆子?这一看就是有人坏了良心要故意害人!”
“就是,俺也觉得,孟哥儿那么心善一个人,是谁瞎了眼猪油蒙了心?”
“到底谁干的?这是瞅准温夫郎怀着身子故意使坏!”
“就是,忒恶毒了,都七个月了,这要是出点什么差池可是两条人命!”
……
“安静!”
冯里正听见众人议论气得大喝,他自己心里也怕,但还是稳住心神第一时间回头去找钱药商的身影。转身就见那人手里捏着一颗饴糖嬉皮笑脸与旁人说着什么,在一众同情震惊的百姓中脸上的笑格外刺眼。
见他看过来,那人不仅不收敛反而咧嘴笑道:“咋了?冯里正,您看我做什么?”
冯里正面色严肃走过去问道:“是你干的?”
钱药商心里小人得意,嘴上却否认:“哎呀您怎么胡乱冤枉人呢?怎么就是我干的?我一直好好站在这,大伙都看到了,我啥也没干呀!”
“就因为我笑了一下?我想到个好笑的事笑一下还不行?难道温氏竟如此霸道?自己人出了事作为旁观百姓笑都不让笑?”
冯里正目光如刀深深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听说北地那边定北军大获全胜,想必温大人不日就会返乡。你好自为之!”
钱药商心头一跳,笑容僵在脸上,嘴上却还是不客气道:“也有可能是死在战场回不来了!听说蛮子都残暴,温大人可千万别落在蛮子手上。还回来?那怎么大半年没音讯?”
他身边站着个尖嘴猴腮的下人附和着,稍微远一些的地方还有几人见情势不对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