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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死亡,天真的死亡,静默是生命里最美妙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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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黑铁炉喷出紫黑色的火焰,露出后面一张恶鬼的面孔,几十名身披紫黑色斗篷的人在台下欢呼雀跃,中央黄金铺成的高台上有一个狂乱的人影在癫狂的音乐中舞动,恶鬼面具后伸出两只黑黝黝的盘曲犄角,□□的上身绘满斑斓的图案,左手拿着一只血淋淋的羊头骨,右手举着一把蛇形短剑随着节奏击打羊头骨,他不断将黑铁炉中的火焰勾到半空,紫黑色的火点在空气中逸散成花白的雾气,很快将黄金台笼罩。
嚯得一下,祭司将手中的羊头骨投入黑铁炉中,火焰嗖得熄灭,他对安静的台下昂首示意,一个人影快步上前,翻开的兜帽下是一张苍老的面孔,赫然是纳西城的统治者、洛伦泽的当代家主。
洛伦泽老爷向熄灭的黑铁炉里洒了一把粉末,以印有内旋纹章的布巾遮面的两名健仆抬上一只铁笼——浑身金灿灿的羊羔无助地哀鸣,颤抖地蜷缩在铁笼中央。
洛伦泽老爷跟着祭司高声吟诵了神秘的咒文,张开双手高声宣布:“——赐予我最优秀的继承者吧!”
他掀开斗篷将别在前襟的黑色魔魅花取下,将金毛羊羔从铁笼中抓出丢到黑铁炉中,羊羔被烫得惊惶叫着,拼命上窜却逃不出铁炉,洛伦泽老爷接过祭司捧上的一支野蛮短矛,用短矛穿过魔魅花,然后双手高举,对准了挣扎在铁炉中的羊羔。
“令武力与智慧合二为一!将恶之花献上!将圣洁的羔羊献上!让他们回归到最初的一个吧!”
嘭得一声嗡鸣,洛伦泽老爷撒开手,任由突然烧起的黑色火焰将洞穿羊腹的短矛吞噬,他单膝跪下右手置于左胸前,低下高傲的头颅。
“当赐福受身之日,吾等必将献上圣灵!”
洛伦泽之名——必须同比朝阳!
沉默在后的祭司兀得抬起头,对准上方石壁的某处,战战兢兢的某人被面具后的阴森眼神吓得跌倒在地,祭司叽里咕噜地嚎叫了一番,台下诸人立刻往那处望去,狂奔而去。
“发生什么事了,祭司。”
见人群忽然四散而去,洛伦泽老爷不由紧张起来,祭司睨着他,喉间滚出阴滑的怪异音节。
“有人……窥觑祭祀……”
罗纳德被一双手蒙住了眼睛,冰冷僵硬的身体有一瞬间漂浮,然后双脚踏到实处,耳边渐渐传来宴会的欢笑声。
他怔怔站在宴会的一个角落,察觉到他回来的友人们立刻围了过来,他反射性地挂起笑脸和他们谈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宴会里最安静的那个角落——他的兄长、洛伦泽的继承人贾艾斯懒洋洋地靠坐沙发上,周围围着一圈身份‘尊贵’的继承者,而那些人甚至不敢大声说话,以免惊扰了尊贵无比的洛伦泽少爷。
大门忽然打开,演奏者停住音乐,众人都将目光移去,从不掺和小辈事情的洛伦泽老爷带着两名骑士漫步而来,高大的男子停在罗纳德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罗纳德挂着往常漫不经心的笑容,笑嘻嘻道:“父亲大人也来喝一杯吗?”
洛伦泽老爷轻哼了一声,命令:“晚宴后和你兄长一起到书房来。”
罗纳德乖顺地点头,洛伦泽老爷远望了一眼长子,匆匆离去。
一切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如果不是因为汗水而冰冷的后背和掌心紧握的一片羽毛。
‘你会需要我们的。’
黑暗中听到的声音在罗纳德脑海里回荡,他巧妙地掩盖情绪,一如既往地享受宴会。
他的确需要那群乌鸦,罗纳德心想,洛伦泽老爷只认了两个儿子,他又不受喜爱,在听到那些话的瞬间他就明白那只可怜的羔羊是自己。
多么狠心的父亲啊。
“爸爸对你说什么了”
面对兄长的询问,罗纳德压下心底的苦涩,强迫自己高兴起来——还好,最像你的也是我。
“叫我们之后去他书房。”罗纳德耸耸肩,对兄长道:“也许是想久违地联系一下父子亲情。”
贾艾斯砸了一下舌,对弟弟的话没有怀疑,颇为不满地抱怨:“真是无聊的老头子。”
看看吧,这才叫父子。
罗纳德一口灌下又苦又辣的酒液,对兄长道:“我们提前去吧,别让父亲大人久等了。”
我啊,现在终于知道自己是什么了——天真的羔羊。但是我天真吗?不,我只是被世界上最大的幻觉迷住了心而已,现在我已经清醒了。
真正天真是我的兄长大人,你什么时候才会察觉到这些幻觉呢……希望不要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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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石累成的高耸殿堂下绘满华美的壁画,从穹顶进入的光线穿过琉璃窗后变作斑斓的的色彩,一切都如梦似幻,叫人情不自禁地放低声音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这片圣洁祥和的圣地。
“你可真会选地方。”
胖脸男子转头看向来者,忠厚的面孔上含着微笑,他道:“我觉得你不会喜欢阴暗潮湿的酒馆或是寒冷阴森的巷道。”
“行啦,老塔比,场面话就免了吧。”容貌寻常、衣着也平平无奇的女子落座在老塔比身旁,她的坐姿一点也不规矩,双手交叉在腹前,翘着腿儿,没个尊重神明的样子。
老塔比砸了下嘴,目光飘在正前方空无一人的仪台上,他轻声说:“人不在我手上,那小子不知得罪了哪路贵人,给套着禁魔圈丢到黑死牢去了,而且有传言他被废了……”他抬起左手,干燥褶皱的手心里居然密布着无数的奴隶契文,透着一股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