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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这样,孤儿寡母,在村子里也没少受到明里暗里的欺负。
大女儿回到家乡,不再离开,留在本地找了一家工厂上班,节假日也能回来看望家人。
她跟工友借到了一台相机。
全家人站在土黄色的老房子前,拍下了唯一一张全家福。
那时丈夫去世已有半年,大女儿惋惜父亲在世时,没能留下任何合照。为了不留遗憾,方才有了这张全家福。
五十岁的自己,站在土房子前的台阶上,双手插进围裙的前兜里,表情木然,还不擅长笑。
一不小心,三十年就过去了。
如葵恨这时间过得太快,又恨时间过得太慢。
这一辈子都没享过什么福。
前面隐约出现了一些影子,还看不清是人是物。
船游得稍近了些,才能看出来,原来河岸就在前方,而那影影绰绰的暗色物体,是河岸上的城楼与桥梁。
芦笙寨到了。
船只靠岸,碰上石壁,震了几下,晃起几圈涟漪,晃得如葵的心也开始如同水纹,再也无法平静。
踏上了岸。
静悄悄,没有声音,没有人影,也没有风。
福福的眼睛往四下张望着,似乎在找谁。
年轻人腿脚灵活,走得快,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五十岁的身体虽然比八十岁的好用,但跟二十岁的相比,还是差得很远。
“福福,等我呀!我害怕!”又着急又害怕,心中暗骂玉峥怎么养了这种猫!把自己留在这片荒凉又诡异的地方,心都要跳出喉咙了。
远处传来几声“喵喵”叫,是福福的信号!
如葵加快步子,想要赶上去。
高大的建筑物在灰雾中泛着湿冷的青黑色,沉默,庄重,是乡下常见的吊脚楼样式。
不同的是,这里的楼全都紧闭着门窗。
在一栋挨着一栋的吊脚楼间穿梭着,走上滑溜溜的青石板,又走下不高不矮的土坡,走啊走,找啊找。就是看不到福福在哪儿。
如葵大声骂了一句方言脏话。
声音回荡在建筑群中,没有任何回应。
歇一会儿,无奈重新出发,刚迈出一条腿,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葵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九娘
回头一看,身后那座吊脚楼不知何时大门已开,一个女人正靠坐在门口的圈椅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晃悠着。
一张令人恍惚的旧人面孔。
“九娘。”
九娘家与自家只隔了几十米,关系不远不近,不好不坏。
九娘是家里第九个孩子,天灾人祸,年月艰苦,家里养活不了那么多人,九娘刚满三岁,就被抱到邻村的一户人家里做童养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