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快一点!”吉祥催他。“我觉得很可怕!”
不用小猪提醒,敖白也觉得很可怕。他从小到大都在父兄的呵护下快乐长大,哪里见过同族的断肢?而且还是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
“不要怕,”敖白本想大声说话顺便为自己个吉祥壮胆,可是声音在喉咙里溜了一圈出来以后,却是颤悠悠的:“嗯,我把那柱子打掉,再烧了这船……”
不等他把话说完,之前安静不动的纸船突然像是被风吹得晃了晃,船上的黑影又开始动了起来。
“咿——”吉祥全身的汗毛的竖起来了。
小船上黑色的人影竟然慢慢蠕动着挤出了纸船!纸窗纸门的缝隙一时间挤满了黑糊糊的影子,像一壶浓稠的油被踢翻了之后,缓缓地流了出来。
敖白看呆了,连自己手上拿着棍子,棍子一头挑着铁索都忘记了。
反而是呼噜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呼”地一下带着敖白吉祥蹿起三尺高,几乎是同时,水底伸出几双惨白的手,堪堪擦过碧葫芦的底部。
敖白被呼噜这么一带,不由得扯着铁索往上升,铁索一端连接着纸做的风雨柱,根本经不起拉扯,一下子就被扯歪了。
风雨柱一歪,纸船上的影子竟然迎风一摇,暴涨了几倍,带着已经清晰的畸形轮廓扑向浮在半空的葫芦。
敖白被吓得脸色惨白——但却仍旧紧紧攥着棍子不放,猛力一抽就把风雨柱从纸船上拉了起来。
“吉祥,跑!”敖白抬起手,铁索下栓着的断爪不住摇晃。
吉祥哪里需要敖白提醒,呼噜在黑影扑到敖白脚尖的时候猛然一退,避开了来自水上的两波攻击。
敖白喘气:“不知道是什么人做了这么个法坛祭在河里……要是被发现做法的人发现法坛坏了,说不定要过来找麻烦。我们先撤……啊!”
先前从水里伸出的手竟然互相搭着向上攀了二人高,一把抓住了那只龙爪。
龙是天生神物,即使龙爪离了体,也不是这些水鬼能够触碰的,一只白手抓住了龙爪以后,原本就被泡得发胀浮肿的皮肉更是成块成块往下掉,在敖白和它拉扯的短短一段时间里,那只手就被蚀得只剩下白骨,固执地勾着龙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吉祥!”敖白的声音有些变调。他死命抵着棍子,但是水底伸出的手力气出奇地大,而且从纸船上溢出的黑影已经逼近了他们。
“我要怎么办?”吉祥拼命挠耳朵。和敖白敖离所在的紫辰阁不一样,青华每日不是带着他们冥想就是挖草种花,一点实战技巧都没有教过。
“快想办法——”敖白手里的棍子一寸一寸滑下,眼看就要脱手,他们身后突然传来凌厉的破空声,一支羽箭夹杂着厉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穿了勾着龙爪的手骨,也顺势射过织织系在呼噜上的璎珞结,牢牢钉在河对面的树干上。
敖白趁机把铁索勾上来,吉祥转过头,看到河岸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沉沉夜色中看不清样貌,只能隐约看到一身反射银光的铠甲。
“……?”吉祥偏头,感觉有点奇怪。刚才没有回头看的时候,他有一瞬间,以为射箭的是敖光。但是一旦仔细看,虽然因为天黑看得不很清晰,也能分辨出岸上那人也和敖光的身形有所差别。
不过不等吉祥再仔细看明白,岸上那人又拉开第二支箭,直指河中央的纸船。
呼噜趁机飞快往上冲,拐向河对岸的树林。
敖白抽空看了一眼另一边搭弓的人,发现对方的羽箭尾部竟然染着青色的火焰。
纸船上飘出的黑影顿时转移目标,在第二支箭击向纸船时一拥而上裹住箭身,然后齐声惨叫。箭矢一往无前,青色的火焰转眼间染遍纸船,河水像开了锅似的翻腾不休。
林里一声夜枭冷笑,呼噜灵活翻转,避开几道风刀,稳稳停住。
敖白顾不得对岸那个奇怪帮手,一双猫儿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平地冒出的异兽。
那怪兽通体漆黑无毛,长了个面露凶光的鸡头却接了个黑豹的身子,四肢肌肉突起,长长的利爪反射着冷光。
这么个东西这个时候趴在林子里,难得呼噜竟然能察觉到它偷袭的动作。
吉祥死死抱住呼噜不放,也一齐瞪着那怪物:“那是什么?!”
“不知道。”敖白又惊又怕了一晚上,早已身心俱疲:“我不是说过么,要是毁了那纸船,一定会有麻烦……眼前就是了。”
吉祥突然朝河对岸的方向看,但是呼噜已经进了树林,视线被遮蔽,那个射箭的人自然是看不见了。
此时接近拂晓,吉祥小心地打量四周,发现茂密程度和招摇山的山谷有的一拼。
那怪物显然是冲着敖白来的,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龙爪,从未移开过。
“妖孽还想作祟么!”敖白喝了一声,先发制人地扬起手掌,一道水龙咆哮着向怪兽卷去。
可惜树林里各种杂草树木丛生,水龙生生在半途就被横生的树枝卸了一部分力道,那怪物又是异常敏捷,还不等水龙来袭,就一个闪身蹿到呼噜下方,叼住龙爪猛力一扯。
这怪物力道极大,连呼噜都被硬生生扯地半翻了过来——吉祥倒是一直抱着葫芦嘴儿不放的,可是敖白被这么一翻,竟然滚了下去。
“敖白!”吉祥瞪大眼睛,伸出蹄子去捞。
奈何蹄子太短,连敖白的衣角都来不及碰到,敖白就掉到了守在下面的怪物脚边。
原先在半空看还没有太大感觉,真正靠近了以后敖白才发现,这怪物竟然高大得不可思议,站起身来比他还高——离得这么近,他甚至能闻到这怪物腥臭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