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四下里寂寂无声,众人皆被这话里的狂妄慑住,心脏都慢跳了几分,无数声音,便像是堵在了喉咙里。
最关键是,这等狂妄之语,居然不像是在开玩笑,像是真的。
“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夸口?”
一片压抑之中,终于有人忍不住,白甲军里转出一员小将来,弯弓搭箭,喝道:“先把你命纳来吧!”
说话间,便已是嗖得一声,利箭离弦,破空而至。
寻常军中硬弓能射六七十丈,但已经没了力道,也难以伤着人。
所以两军对垒,也多是五十丈为距离。
但这人却是守岁,两臂力气惊人,又不惜耗材,造出了这只宝弓,便是百丈之外,仍能杀人,如今却一是心里压抑的厉害,二也是知道能射杀这神赐王,便已是泼天的一场大功。
竟是一声大喝之后,便将这一箭射了出来。
此事出奇不意,可这位神赐王却只是冷笑了一声,他铁甲有面罩覆脸,看不清表情,却可以分明感受到那脸上的轻蔑之色。
冷笑声中,便已是忽地从身边,抓起了一杆长矛,都不见他如何使出力气,这长矛便忽地一声,向了此间飞来,狂风滚滚,空气都被穿了个洞。
“嗤!”
将这一箭中途打掉之后,去势未消,霎那间便到了这使弓小将身边,眼见要穿胸而过。
“不好!”
旁边的孙老爷子大吃了一惊,慌忙伸手抓来,攥住了这一道长矛,只觉长矛上附着巨力,以自己入府守岁人的功夫,居然抓不稳当,手掌都被这长矛上的力气,割得血淋淋的。
再看这小将,护心镜都已经被捅穿,指长的矛尖插进了体内。
受伤不算重,也不至于丢了小命,但这会子却已脸色煞白,分明便已吓破了胆。
“话已经说到了,你们自要寻死,我也不拦。”
而神赐王掷出了这根长矛,便也只是懒懒摆了摆手,道:“这几日又是什么强梁土匪,又是什么教什么门的,也在北边惹我,我刚去逛了一逛,杀了几天的人,有些倦了。”
“但多少也带了点东西回来,便先送给你们,看看不服气我的下场是什么吧。”
“……”
他说话间,调转了马头,身边兵马也齐齐跟上,竟是直接回关。
众人还想说话间,却忽然看到,那军中正有一辆辆的大车穿过军阵,推到了前面来。
一辆一辆,一排一排,沉甸甸的推到了跟前,猛得将车把一掀,车上顿时一堆堆黑糊糊事物滚落下来。
定睛看去,赫然便是一颗一颗的首级。
太多了,一排一排的木车推到了场间,转瞬之间,便已是满满当当,垒成了十几座小山一般。
可这一惊,尚未消失,便又忽然听得关上半山腰里,有人打起了忽哨。
忙转头看去,就见山上也是一道道木梁抽开,关口之上,放着是一筐一筐,一堆一堆,用渔网兜着的,用木栏栏着的,一片一片人头滚落了下来。
密密麻麻,仿佛山崩石落,搭眼看去,竟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有些人头滚得甚急,几乎到了他们脚边。
其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甚至看着还有一些不足岁的,都如血葫芦般,便那么黑压压的挤在了一起,头发与鲜血,颈部那狰狞可怕的伤口,糊在了一起。
“这……”
看着那一颗颗人头,本就让人心寒,更何况还是这数量?
密密麻麻,已经让这场间无数人都彻底慌了神。
更有人展眼一看,便连脑袋,都略略有些晕眩,只是下意识的想着,这漫山遍野,堆满了战场,怕不是得……
……近十万颗?
“这就是那神赐王去北边清扫那十几路犯境的兵马,得来的战利品?”
想到了这一截,众人皆已是慌了,正常这般战阵,或输或赢,往往便是赢了的,也只诛首恶,余者也只是收编,或是驱散,哪里见过一颗颗人头全都割了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