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几个姑娘红着脸路过,悄悄偷看他们师生三人。
李未闻没出息地呆了半晌,她突然发现——在别人眼里,她不再是抠脚大叔的女儿,而朝中最有气质的男神的学生了!
“我们……去哪儿?”她傻傻地问。
“当然是回家了,”白衣少年打了个哈欠,“今晚还要复习功课。”
——等等!她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男神回家,去围观男神的日常起居?
三
张九龄的府邸比想象中简陋得多,连下人也没几个,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动手。
李未闻平生头一次自己干活,擦桌子、扫地、打水洗漱完,累得腰酸背痛终于能坐在灯下,却没有半点看书的心思,她直觉自己奇怪的遭遇和那把紫檀琵琶有关。
“裴昀,你在酒楼里说的,紫檀琵琶还有什么传说?”她忍不住问身边的人。
——这个白衣少年名叫裴昀,另一个少年名叫杜辰,字清昼。因为“清昼”与“欠揍”谐音,于是常被顺口叫做“杜欠揍”。两个少年同吃同住,晚上也在一起秉烛读书。
“咦,你听到了?”裴昀抬起头来,“我在一轴记载草木的古卷中看过,传说在上古时,神木紫檀的叶子有障眼的效果,能让人把自己最亲近的人认错。”
李未闻心头一跳:“真的?”
那时她摔倒时弦断的声音,仿佛又骤然在心头拨动了一下。
“《淮南子》里有‘一叶障目’的故事,说螳螂躲在叶子后面迷惑人——还有说螳螂用叶子的障眼法化为人形去偷窃的。”
裴昀不仅诗书礼易读得多,这些杂闻奇谭也了若指掌,十四五岁的年纪已经堪称博学了:“说郑国有人在自家厨房里抓到一个偷肉的窃贼,郑人一怒之下举刀砍去,不小心将人打死了,结果却发现刀下只有一只死螳螂顶着一片紫檀叶。”
烛火摇曳,除了两个少年坐的地方,房屋的大半都浸没在冬夜黑暗中,像是要呼应这玄妙奇谭。
两个人近在咫尺,裴昀坐在烛光里的修长身影懒洋洋的,笑起来眼睛里满是星辰:“不谈苍生谈鬼神,今天的你倒真不像你。”
“我随便问问,看书了,看书了。”李未闻心虚地低下头看书。
这一晚,睡在陌生的床铺上,李未闻失眠了。
不仅是因为张九龄家的床铺太过朴素,床板硬得很,没李府上的蜀锦丝缎床舒服,更因为她旁边躺了个大活人。
她可是个未出嫁的黄花闺女,虽然冬天都穿得厚,盖各自的棉被不会碰到。但是……
少年的气息近在咫尺,清浅温热的呼吸仿佛就在耳边,这叫她怎么入睡?而且,竟然有人睡相如此之差!手脚四仰八开,胳膊也横了大半个床,酒楼见面时的形象,在睡着了之后完全颠覆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