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山这两天累得睁不开眼,这会倒是清醒了,脑子跟塑料膜似的绷着,太清醒了甚至有点反胃。
牌子上写的是两个健康平安,一个平安。流畅的笔划一看就是被摸得有点缺口。
不知道方英什么时候又自己去找人帮忙把它从那老高的树上取下来,放兜里乘着火车回了家,又看了多少遍。
贺山心脏狂跳,耳朵嗡鸣,拿着祈福牌的手有点脱力,像是要死死抓住它,事实上手指软绵绵的,下一秒东西就得落下来。
梁树伸手去够那块牌子,轻轻一拿就拿过来,重新放进盒子里,又特轻地拍了拍贺山的肩膀,对他说了句“坐会儿”,跑旁边端了一个凳子放他腿边。
贺山顺着坐下,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这么多人看着,梁树也不好意思凑上前拍拍他的肩握握他的手,就沉默地站旁边看着,企图用目光给他点安慰。
贺山没接住他目光,就低着头盯着梁树的脚尖看。
沉默着坐了会,没多久自己缓过来了。
大晚上,灵堂周围难得地围了这么老大一圈人,邻里乡亲里里外外但凡打过照面的都来了。说是死者为大,就算是从前有过什么过节的人,这会也都来看看。
贺山站在中间,对着白布,手里端着灵牌,正要磕头。
刺激
“李家姑娘怎么不跟着一起磕,都是板上钉钉的媳妇了,这会跟着一起,也能让老人在天有个照应。”
“我听老李说欢欢忙着工作啊,就先回去了。现在工作不好找,也没办法嘛。”
“唉,大城市也不是好混的,孩子们也辛苦。”
……
梁树听着旁边的人低声三两交谈,看着贺山孤零零地被一大圈人围着,独自朝着方英的方向磕头,心里酸胀胀的。
他心底觉着梁天尧懦弱,但自己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这个时候梁树就想和贺山整整齐齐地跪一起,管他什么别人的眼光,什么狗屁名声。
但又不能不管。
人活世上,哪有什么随心所欲的。他和贺山在一起的时候早就考虑过这些。
但自己当时在城市里,学校里,周围人都忙着管自己的事儿,哪有闲心掺和别人。再说,大家的包容度都挺高,别霍霍到自己身上就成。
总以为对着别人的偏见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生过好自己日子就行。没想着这会被黑压压人群围住,才回过神来之前想得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