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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树,我生病了,我不愿意见到你。”
丰淑绾看着药粒像看着白纸上的墨点。
“你说得对,我的工作高于一切。大家记住我也只会因为我是设计师和拿了多少奖来记住我,不会因为我是谁的妻子或者谁的母亲。”
丰淑绾深吸一口气。
“你有什么想问的么,没有的话就出去吧,我还要工作——你和贺山我管不着,别来碍着我眼睛就行。”
梁树下意识点头,光是这几句给他的冲击力就够大,他还得花时间接受,一下子也想不起来要问些别的什么。
转身开门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叹气声:“生活费会按时给你打过去,一直到你大学毕业。你也别来见我了。”
梁树出了丰淑绾房间时还有点恍惚。
这边杨秀琴端了饭就往丰淑绾房间走,进去的时候刚好跟梁树打了个照面。
梁树到了客厅发现贺山人不在,下一秒贺山就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腰上围的是洗得发白的围裙。
两人一对视,都没从对方脸上看出轻松的神色。
丰裕鞍跟着出来,嘴里念叨着这是最后一道菜,菜齐了,坐下来就开饭。
做的都是家常菜,零零散散也有七八盘,摆了一桌。
毕竟是贺山头一遭上门,四个人吃七八个菜算不上怠慢,但看着菜色,更说不上重视。
就好像只是知会梁树一声,见过贺山了,不喜欢也不讨厌,你俩自己偷摸着去相处,没事别赶上来凑热闹。
梁树明白了老人的心思,但也生不出埋怨。家里就杨秀琴和丰裕鞍两个老人做菜,忙前忙后的也辛苦。
贺山更是没看出来。他是见过同性恋多不受老一辈人待见的。
这会杨秀琴和丰裕鞍还能不急眼地跟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甚至还亲自为他做了这一桌菜。贺山一边往嘴里进东西一边眼眶发热,垂着眼盯了自己鞋尖十几秒,才又把眼泪压下去。
不管梁树家里对他俩是什么态度,就冲着这一顿饭,贺山也是感激他们的。
丰裕鞍平时吃饭都得喝上二两白酒,这顿饭却难得的滴酒未沾,一口菜一口饭,吃得跟机器人似的。
杨秀琴是不是给梁树添两筷子菜,转头又嘱咐贺山多吃点,两个人都瘦成什么样了。
梁树想着杨秀琴的标准,那得跟年画娃娃一样圆滚滚的才算正常。这标准要是套他们两个成年男人身上,那不得变成什么青年油腻男。
但他现在全没了说两句玩笑的心情,只是闷闷地“嗯”了两声,只顾埋头扒饭。
刚才在丰淑绾房间里还没回过味来,这会被杨秀琴一关心,梁树心里突然觉着有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