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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周钧南快速地说,“从这个门走。”

有一点很幸运,他们并不用绕路返回。景区虽大,但出口却多,两人在夜色里飞快地骑车,去门口一看,离最近路口方便打车的地方还有点距离。

倒是有几个在揽客的黑车司机,四处寻找着跟他们一样的散客。周钧南带着郑毅文锁上共享单车,抓着他的手腕快步上前,冷静地对其中一个黑车司机说道:“差几个?”

“你俩上了,就还差两人,我再去问问对面那两个美女上不上。”司机张望一眼,说。

“不用了。”周钧南说,“我付双倍的,直接开车吧。”

郑毅文早就先钻上了车,司机愣了几秒,随后也没说什么,干脆利落地带着周钧南和郑毅文出发。

“就送到前面啊。”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周钧南,“前面你们坐公交打车都方便。”

“行。”周钧南应道。

他在看高铁票,最近的在七点半,等之后到了再打车去,应该能赶得上。周钧南抿着嘴唇,给自己买了一张票,又开始在微信上联系周德明公司里的人。

“喂?”周钧南低着头,语气略显疲惫,“王叔叔……哎,我爸……哦,好,你已经去了是吧?行……我知道了。”

“我现在不在那边,马上买票过去。”车遇上一个红灯,在路口停下来,周钧南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玻璃反光,看不见很多东西,却能看见郑毅文不太清晰的侧脸。他在看着自己。周钧南想,郑毅文一定很不安。

但周钧南只有一个人,不能劈成两半用,他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周德明的事情上,继续打着那通电话:“好……王叔叔麻烦你了,我尽快赶过去。”

周钧南挂了电话,红灯变绿,车再次带着他们向前。因为惯性,周钧南整个人往椅背上靠着,他用右手捏了捏太阳穴,左手手背却感到一阵温热。周钧南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任由郑毅文握住他的手。

郑毅文想给他传达点什么,但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如此苍白,倒不如什么也不说。车开过最后一段路程,眼前的景象逐渐热闹起来,他们终于出了偏远的郊区,回到城市的商圈之内。

“下车。”周钧南叹了口气,把手从郑毅文手里抽出来,“正义,下车了。”

周钧南扫了黑车司机的二维码,付了双倍的车钱。两人站在路边,周钧南先给郑毅文打了一辆车,周钧南轻轻推了推郑毅文的肩膀,对他说:“正义,你一个人先回去,好吗?坐在车上什么都不用管,到目的地你下车就行……到家后,到家后告诉我一声。”

“好。”郑毅文没有回头,只是又动作熟练地坐上车后座。

周钧南还不放心,弯腰往驾驶室看一眼,是个挺年轻的司机,他道:“师傅麻烦你了啊,你送下我弟弟。”

“哎,没事。”司机应道。

“拜,郑毅文。”周钧南最后说。

郑毅文点点头,对周钧南笑了笑。

车门关上,很快开过前方的红绿灯路口,渐渐从周钧南的视线中带走郑毅文。周钧南来不及多想什么,又给自己叫了一辆车。

“去高铁站。”周钧南说,“师傅能麻烦开快点儿吗?赶时间。”

司机师傅挺厉害,开得很快,差点儿把周钧南胃里的酸水给晃出来,但确实让他安心地赶上最近的一班车。从检票口进去,周钧南跟着人群找到自己的座位,接着恍惚地坐下来。

只有他一个人了。

坐上车,还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到达,周钧南心里悬着的那颗石头却始终不敢落地。来的时候没想过会这么回去,周钧南也不知道该责怪谁,不是他的错,只能说他爸周德明的命不好。

周钧南强迫自己睡了一会儿,随后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人,心跳加速地接起来:“喂?王叔叔。”

“嗯……我爸出来了……好……好的,谢谢。我在……我在高铁上,嗯,好,我慢慢来。”

是好消息。周钧南总算是恢复一点精神,胸口郁结的闷气终于呼出半口,不再沉甸甸地挂在他身上。周钧南用手抹了一把额头,发现连手心都是黏腻的汗。

爸爸永远都是爸爸。

即使周钧南和周德明之前吵得那样不可开交,甚至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见面,但周钧南却还是如此担心他,如果今天出车祸的是他,他觉得周德明也是同样的心情。

周钧南依然低着头,察觉到自己的鼻尖发酸,眼眶竟然模糊起来——先前刚知道消息的时候周钧南变得很冷静,此时他爸已经做完手术,他反倒开始有点儿压抑不住情绪。

周钧南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决定只让自己脆弱这么一会儿。

旅程要比他想象中快上不少,从高铁站出来再赶到医院,虽然已经将近零点,但在医院陪着周德明的人依然不少。几个叔叔阿姨有的在病房,有的在走廊里小声讲着电话。

“王叔叔!”周钧南从医院走廊的另一头跑来,“我爸呢?”

王振博和周德明差不多大,算是周德明生意上的一个合伙人,过年过节的时候也偶尔和周钧南一块儿吃饭。不过王振博属于他们那个年代晚婚晚育的代表人物,他小女儿才刚上小学,特别怕生,每次周钧南一抱她就哭。

“还睡着。”王振博道,“别急别急,哎……小南你从哪儿赶回来的?这一头汗。”

“老家赶回来的。”周钧南原地喘了口气,去病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爸。

“撞着腿了。”周钧南小声地说,“腿骨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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