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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也成了武媪的小酒肆里的热门话题。王陵现在不敢像刘季那时一样,工作时间往酒肆一坐,跟闲汉们说笑逗乐了。
他也知道刘季那也不是懈怠。乡间嘛,能闹出事的都是这些不下地不干活,没事就聚众饮酒的闲人。刘季跟他们打交道,多少事就能提前抹平了,还能叫他们冲着自己的面子少惹麻烦。
但现在不一样,一来是随着秦吏的到来,县里开始收紧,管得严了,他这么做必然讨不得好去。
二来是这些闲逛聚众的闲汉,最爱挑头的那些都跟着刘季走了,剩下的还真闹不出什么事来,也没多少钱饮酒,本就去得少了。
但武媪的酒肆一时间还挺热闹,因为这么多田典总会过来要两个菜,小饮几杯,毕竟秦国也没说禁酒。
王陵只在公事结束后过去坐坐,那里除了田典们,也还有些客人,有人聚在那聊乡间近来的异事,有人特意过来跟田典们攀交情,打听种田的事。他可不是贪酒,也是为了听一听民间是怎么说的,万一对秦吏有所抵触,有什么异动,他也好设法消除事端。
火炕孵蛋的事一出,果然立刻成为酒肆中的热门话题。
第98章扶苏编剧
“听说那火炕用在北边最好,一冬天烧起来,睡觉再不觉冷了。”
“确是个好用的,只是拿来孵蛋真能行?”
“啬夫总不成用上千枚蛋来哄我们玩?”
“也是这个理。”
这些啬夫要带着调配来的隶妾轮流值守干活,所以出来吃饭也是轮流,乡蔷夫不在的时候,他们聊得就更放开些。
王陵就听着他们从开始的不屑,到现在渐渐少了质疑,不由心思也动了。
这些天他跟田典们也混熟了,当下就叫武媪杀一只鸡添菜请他们吃,向他们请教:“蔷夫教诸位孵蛋是有什么打算么?”
从丰邑来的田典与他最熟,当即应道:“这是让我们把孵出来的鸡崽带回去分给各家去养。以后每里自家多养些鸡,就自己孵了。”
每家都多养些鸡。王陵有些吃惊。
他原本听田典们说话,这人工孵化法不算难,有点费人,但一家人一起上,累上二十多天也就能成了。王陵这两天在琢磨,这本事看起来也不保密,他能不能派家人去学过来,以后家里不管是专卖鸡雏,还是大量养鸡卖蛋,都算是个不错的进项。
但听这么一说,大概做不成了,家家都养的话,哪还有多少利润。
正想着,就听有人说:“申啬夫特别说了,养得多容易得病,一死一大片,叫我们回去多跟农户说,不要让人多养,一家养个十几只也就好了。”
王陵不由老脸一红,这正说中了他的心思。
不过……一家养上十几只鸡,听说也是关中带来的品种,下蛋比本地鸡多。家家户户都养,蛋可吃不完了。
不能养殖,但可以做收蛋到集市上卖的生意。只是王陵家是大户,对这种靠辛苦吃饭的小商贾行当兴趣就不大了,他想到了别人身上。
等田典们吃饱了结伴回去换班,王陵也结帐回到官舍,使人去叫周勃来见他。
周勃此时年仅二十,家贫未娶妻。他家从卷县搬到沛县还没有两代,仍然被老一辈视为外乡人,在沛县也没有土地产业。周勃以纺织养蚕用的匾为主业,还会一手吹箫奏挽歌的本事,都是从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如今一家人就靠这些手艺,加上他给人打短工种地勉强糊口。
所以刘季招呼人的时候,周勃心动无比,觉得这是自己此生仅有的机会,但最终还是没有迈出这一步。无非也是因为父亲已经年老,他又没有兄弟,他跟刘季走了之后,父母没有亲族依靠,没有壮年的儿子替他们出头,就算还能靠手艺谋生,在乡间也会被人欺凌,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富贵而还。
更不要说他死在路上的可能了,那父母就连送葬的儿子都没了。
只是留下来,日子也难过。刘季倒是没忘了他们这些留下的小兄弟,跟萧何、曹参和王陵都拜托过。但是周勃现在二十出头,除了一把子力气什么也没有,萧何跟曹参都不是市井游侠儿出身,跟他实在没什么交情,只临时有活时会照顾一二,平时可真是没什么来往。
王陵是丰邑豪侠,与周勃这些没有产业的青壮来往更多些,周勃见人来唤,以为王陵有不方便的事找他出头,把正编着的匾放下,跟一起干活的父亲说了一声:“别等我吃饭,我去见亭长。”
要他卖命,肯定得管他一顿饭,王陵名头比刘季还大,这方面绝不会少了他的。
周父哎了一声,愁眉苦脸地接着干活。他一点也不想让独生子去打打杀杀,但是外来户饱受欺凌,就是这儿子长成之后健壮有力打架敢搏命,又跟对了人,一家人才过了两年舒心日子。现在换了老大,正是表现的时候,他也不好拦着儿子。
到泗水亭官舍,果然桌上有饭菜,王陵让酒肆送来的,见周勃来了,也没多话,让他先吃饭再说。
周勃也不客气,大口扒饭,菜吃得精光,足吃了三碗才停筷,问:“亭长有什么事叫我去?”
王陵看他这个风卷残云的吃相,晓得他误会了,失笑道:“现在上面有个关中来的县令,我还能有什么事叫你去。你自己也小心,别跟人斗殴,有事来找我调解,只要你占理,我给你家做主。”
周勃点点头,王陵先前已经把人叫过来一一敲打过。上面刚来了关中秦吏,王陵又是有家有业不打算干什么架空县令之类事情的,自然要先看看风声再决定如何行事。周勃看看自己面前的空碗,既不是叫他来卖命,这么吃法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也不明白:“那亭长叫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