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将手中温热的身体轻轻放倒,方才,血溅到他的手上,快要烧出来一个洞。
这会儿有些难受,他顺手抹到树干上。
他抬起头,看了邓通一眼。
邓通的眼睛,黑得和树叶一样,中间露出一点晶亮,对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李雁微微一笑,状似疯魔。
如同燕子,略过那些落单的人身后。
很快,一个个人倒下了。
每倒下一个人,他都回头看邓通一眼,他一直蹲在树梢上,没有任何表情。
突然,他朝自己飞来——李雁头皮瞬间一紧,条件反射一下腰,一柄大刀,擦着他的后背,狠狠划过。
噗——
刀剑插入身体的声音。
张平看着自己的胸口,邓通的剑,对穿而过。
“果然,果然……”他尚未说完,邓通猛地将剑一抽。
鲜血四溅,落在他的脸上。
张平重重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带着他尚未说完的话与怨恨,进了地府。
李雁直起腰,看到的,便是邓通,一张犹如修罗的脸。
傩戏里的鬼面,就是这样,脸上带着红痕。
李雁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那张脸依旧洁白无瑕。
邓通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又递给李雁。
李雁手上的血,已经在树干上抹了个干净,只有手心的纹路里,卡着擦不掉的血迹。
“盯着自己的手看什么?”邓通点着人数,刚才大刀门的那几人,全都在这儿,一个都没跑掉,“你害怕了?第一次,都这样。”
怕?
我才不怕。
李雁看过那些话本儿,说什么见血之后,有人害怕得缩成一团,有人血脉偾张。
李雁什么都不是。
他心中只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平和。
生无所谓,死亦何妨。
从生到死,不过是一段过程。
“我只怕,十年之后,有个小屁孩拿着砍刀跑到我跟前,要拿我的头去祭他死去的老子!”李雁哼了声,自觉开始收拾这一地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