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把自己变成真正的巢穴,连兰浅的头发丝儿,一点点气味,都不想分给其它触肢,哪怕它们是他的一部分。
以为经历的种种已经够炸裂,可楼亭每每能刷新恐怖的上限,兰浅的心脏狂蹦,就像要从嗓子眼逃离。
眼前起了一层障眼的血雾,眼球又开始刺痛。
人类的视觉,不,人类的五感,是无法承受不可名状的高等存在的。
哪怕最简单的凝视,都断不可能承受。
裂变成容器的身躯就要将兰浅吞入时,已然出气多进气少的他,汇聚全身上下那少得可怜的力气,将潜能爆发到极致,说出一句话。
“楼亭,不要杀我。”
就算这间房里摆满炸药和黑洞洞的枪口,对楼亭来说也如螳臂当车。
更别说,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虚弱至极时的话语。
他却奇异地停了下来。
对低等生物除了前所未有的旺盛食欲,再没有任何探究兴趣的他,头一回有了好奇。
兰浅和一般人不同,从头到尾,作为一只庞然大物面前的蚂蚁,他没有求过饶。
听他央求,看他的心理防线一点点溃散,也是件好玩的事。
楼亭分开的身体重新闭合,恢复了人形模样,兰浅眼球和精神的胀痛顿时缓解。
他转动干涩的眼珠,和楼亭诡异的竖瞳对视。
“现在吃了我,你只能饱餐一顿,吃到一种美味。留我一命,我能让你吃到更美味,更上等的血液,香甜到你终生无法忘记。”
楼亭笑了,“缓兵之计,拙劣的谎话可骗不到我。”
兰浅身体难受,咳嗽了几声,声音有些沙哑,但依旧有条不紊。
他没有否认,而是用一种无法质疑的笃定语气说:“我现在很美味,但我能有更美味,美味到你无法自拔,深深沉迷,重重上瘾的时候。”
楼亭耸了耸肩,全然没被打动,“是吗?”
兰浅不避不让,嘴唇张合,一字一顿道:“血液的异香中,还有灵魂的香气。人的情绪也是一种气味,是血肉香气的调和剂。”
楼亭一怔。
“你放了我,我今夜就能让你体会,什么叫绝顶的滋味。猎物绝处逢生的喜悦,宛如洒在羊肉上的孜然,蛋糕上的坚果碎,让血液也跟着散发出暖香,那干燥馥郁的香气,是闻到就会忍不住流口水,想含在嘴里慢慢享受的程度。”
一击重锤砸在楼亭心房,几句话就勾得他凶猛的食欲大开,粘液顺着触肢不断流下。
明知道兰浅说这些是为了哄骗他,可盯着兰浅淡色的嘴唇,那雪白牙齿中藏着的红舌,他竟抗拒不了。
对方吐出的话就像涂了蜜糖的刀,他的心变得骚动而燥热。
兰浅没因他的反应而变,依旧用平静的口吻,说着对怪物来说最撩拨的话语。
“猎物经过多种尝试,看到了希望,又眼睁睁看着希望在面前破裂,那深入骨髓的绝望,带来辛辣的香气。好刺激的香味,平凡的香气黯然失色。没有情绪的血液落了下乘,不能发挥血液顶级的味道,是对上等食物的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