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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友清这番话,倒是让叶青跟宋春华都给愣住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都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之前她们搞得紧张兮兮的,都不敢去农场打听消息,生怕被人察觉到异样。
而且因为一颗心一直悬着,两个人昨晚上都没睡好,一整夜都在备受煎熬。
要早知道赵玉良跟乔友清关系这么铁,她们犯得着这么小心戒备么?直接叫上乔友清上赵玉良那儿问清楚不就得了?
如果不是乔友清凑巧在赵玉良那儿看见了下放人员名单,只怕叶青还要再等两天去农场吃年饭的时候才能找到机会打听情况,那这两天她跟宋春华肯定还得把消息死死捂着,不管多焦虑紧张急迫,都只能在屯子里老实待着,默默承受消化这个情绪,那得多冤枉啊?
没了这层顾虑,叶青和宋春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大松了一口气,在雪中赶路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等三人跌跌撞撞终于抵达农场,赵玉良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
这事儿不宜让更多人知晓,所以赵玉良把跟在他身边的小朱战士都给打发出去办事儿了,等把人领进屋,赵玉良就率先向着叶青发难:
“叶知青啊,我感觉我对咱俩这关系定位不够准确啊,我原本以为,咱们俩经过科学养殖生猪的这个事儿,也算是并肩作战过了,不说做到绝对坦诚相待毫无保留,那也算是有一份战友情在了吧?这还不够让你放下戒备吗?这么大的事儿,你愣是半个字都没给我透露,这是准备一直将我瞒在鼓里?怎么,我这个忘年交朋友,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啊?”
叶青:……
很显然,她这边跟顾卫东联合起来,单方面将韩亚博给塞进青山农场的举动,让赵玉良有些恼了。
人家不是觉得她把韩亚博弄过来这事儿给他惹了麻烦,而是恼怒叶青有事儿竟然不敢找他帮忙,完全将他这个部队农场负责人给撇到了一边。
如果叶青开口,有赵玉良从中周璇,这件事说不定有更简单直接的办法,根本不需要这么七拐八绕大费周章。
所以在从乔友清那儿知道了叶青宋春华和韩亚博的关系,又弄清了韩亚博调到他这个农场是怎么一回事儿后,赵玉良心里才觉得不爽,因为他发现他这边对叶青诚心相待,完全把叶青当成自己人了,但叶青好像并不这么想。
叶青能怎么说,她要是随随便便来个人就毫无保留地信赖,那她就不可能在末世茍活上十年。
傻白甜不管是在秩序崩坏的末世还是在勾心斗角的现在,都活不长,小白兔一般无害的容貌长相,不过只是她的伪装。
但这位大叔明显不高兴,叶青也不会在这个当口跟赵玉良别苗头,赶紧什么话好听捡什么,先顺毛捋,把人给哄高兴了再说。
“赵团长,我叫您叔还不行吗?我哪儿是不信任您啊,我是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怕把您牵扯进来给您惹麻烦,主要是我也不确定这事儿能不能干成,所以我才谁都没说,但我这不是直接把人给弄到您眼皮子底下来了吗,我要是不把您当自己人,我能这么干?我原本还打算等人过来了再跟您坦白,还指望您关照我这个师公一二呢……”
巴拉巴拉好一通忽悠,都快把口水给说干了,总算是让赵玉良脸上露出了笑,叶青都不由得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行了,你也别在那儿给我胡扯了,我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这次的事儿就算了,咱们翻篇,但你下回再碰到事儿又撇开我,不找我帮忙的话,那我可就真翻脸了,你可记住了啊!”
赵玉良冲着叶青伸手指点了点。
叶青立马点头如捣蒜。
赵玉良这才满意,指了指他办公室后面的休息间:
“人在里面,只能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啊,等时间一到,我就得叫人来把他给领走。”
三人一惊,这才知道赵玉良已经提前把人给找来了。
几个人立马就往休息室那边跑,一打开门,就看到正一脸镇定淡然坐在架子床边看书的韩亚博。
头发枯黄稀疏,面色蜡黄,带着一副断了一条腿的眼镜,整个人瘦得跟个皮包骨似的,看起来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
但他的眼神清冽从容,在受到了多年的不公正待遇后,也依然心平气和,甚至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随手拿起赵玉良休息室里的书认真翻阅,并未因为自己所处的环境改变而受到任何影响。
不过,再抬起头来,看到近在咫尺的乔友清还有宋春华后,韩亚博明显愣了一下,瞬息间他就意识到自己这次忽然调动是怎么一回事,也明白他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
他猛地站起身来,眼眶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话来。
乔友清没再上前,把位置让给了一旁的宋春华。
宋春华走上前去,一伸手抓住了韩亚博的手臂,未开口泪先流,整个人哭得不能自抑:
“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抓着的袖口空空荡荡,以前那个壮实得跟头牛一样的丈夫,如今手腕细得跟筷子似的,她甚至都不敢用力,害怕一用劲儿会把他那手臂都给折断了。
害怕哭得太大声会引来关照,所以宋春华哪怕情绪崩溃也一直没敢发出声响,可她这无声的哭嚎才越发让人心痛酸涩,韩亚博手足无措,眼中肉眼可见的慌乱,一只手任由妻子抓着,另一只手毫无章法地就往宋春华脸上抹,试图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
可这眼泪哪里能擦得干净?苦了这么多年,宋春华这一哭,分明是要将她这些年受到的所有委屈和不公一股脑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