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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了几十年的老伴儿,忽然这样翻脸无情,伍母眼眶再次泛红,缓缓把头低下去没再言语。
伍永兵也不去管她,招手唤了个小孙子,让孩子去屯子里找老支书过来帮忙,给分家这事儿做个见证。
这年头分家可不是小事儿,涉及到了中公的财物分割,如何分配都必须要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免得等分家之后再产生矛盾,闹出不体面的纠纷来。
老支书还没来呢,伍聪伍敏两个先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因为他们发现,自家老爹分家的事儿事无巨细地说了一大堆,就是没提他自己,俩兄弟下意识就朝着伍永兵这边看了过来:
“那爸您呢?您打算跟谁过?”
伍永兵看都没看伍母一眼:
“我谁也不跟,我上晒谷场那边的仓库凑合去,反正那边宽敞,我随便弄几块板子搭张床就能睡,晒谷场那边有灶有大锅,饭我自己就能做,要实在忙得顾不上了,我就上叶丫头那儿搭伙去!”
伍聪伍敏顿时就急了。
分家并不丢人,可把自家老爹给赶到晒谷场去睡仓库,那这事儿可就真是闹笑话了。
这要是传扬出去,外人不知到具体内情,还以为他们兄弟俩容不下老人呢,那他俩以后都不用出去见人了,光是屯子里那些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们兄弟俩给淹死!
“那怎么行?咱们俩兄弟还能缺您一口饭吃缺您一张床睡?趁着还没开春,改明儿我们就加建屋子,肯定给您单独准备一个睡觉的屋!”
“吃饭也不用担心,您看是单独在我们兄弟俩谁家吃呢,还是轮流着来都行,随您的心情。”
兄弟俩立马就表了态。
只是伍永兵心意已决,两个儿子如今都已经成家,孩子一大堆,本来就应该和父母分开全心全意去建设自己的小家庭,伍永兵也不乐意跟儿子儿媳妇住一块儿瞎掺合,容易闹矛盾还可能要看儿媳妇儿脸色,索性谁也不跟,自己一个人随便住哪儿都舒坦。
现在还是农闲期,仓库那边空着也没存放粮食,他在那边弄张床烧个火盆就能住,等过段时间天气热起来了,他连仓库都不住了,直接上鸭子河边守猪圈去。
马上屯子里就要搞小型养猪场试点,几百头生猪的规模可不能疏忽大意,万一有野兽下山来偷袭,或者是被小偷给盯上了,趁着晚上没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几头,那可都是大损失。
如果到时候需要人在猪圈那边值班守夜,那他干脆就在鸭子河边上搭个小棚子直接住下得了。
伍永兵这个分家法,那简直是整个靠山屯独一份的,就是老支书来了,都被他这光棍的做法给惊呆了。
“真不改了?你一点东西都不要啊?”
没想到伍永兵夫妻俩如今会闹到这个地步,而且一分家,竟然要让老伍净身出户,老支书看了那边不吱声的伍母一眼,心下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伍家婆娘,竟然能这么狠,伙同女儿坑害伍永兵,拒绝给伍永兵去作证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要分家单过,甚至连一点东西都没打算给伍永兵留,这还是相互扶持走过半辈子的夫妻吗?这特么明明是仇人吧?
老支书都能想到,伍家分家这事儿一传出去,屯子里的人要怎么议论了,实在是伍永兵媳妇儿的这个做法,跟把伍永兵的脸面摁在地上踩没啥区别了。
可看伍永兵那一脸豁出去不在乎的样子,老支书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就算他觉得再不妥,这毕竟也是人家夫妻的感情私事,人家伍聪伍敏两个儿子都没说话呢,他一个外人不方便插手强行干涉。
不过,到底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老搭档吃亏,老支书表情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再三确认,并用眼神示意伍永兵不要太老实,夫妻撕破脸之后,可不就是仇人相见泾渭分明么,这种时候退让,那吃亏的就只能是自己。
但伍永兵对他的暗示视而不见,只不断催促老支书这个见证人赶紧在那张分家协议上签字。
这下老支书没辙了,长叹一口气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在协议上签字画押,伍家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签字了,伍母瞄了那边的伍永兵一眼,略迟疑了一下,也在上面摁了手印。
协议一式四份,伍聪伍敏还有伍母各自拿了一份,剩下的那份则会拿去大队部存档留底,以便将来出现纠纷的时候进行查阅求证。
除此之外,对三家的宅基地重新进行划分,房屋的所有权也要作更改,这些都是要大队部登记造册的,一点不能马虎。
但这个事儿就轮不到伍永兵来管了,只能老支书去处理,他虽然是大队长,但他家分家,他这个大队长也得避嫌。
反正老支书这边把签好的协议一拿走,伍永兵就不乐意在家里呆了,他只收拾了他自己的衣裳,胡乱打包之后,拎着东西就往外走。
等叶青这边听到伍家分家的消息的时候,伍永兵都已经在晒谷场仓库那边住下了。
而且伍永兵当天就专门去派出所将伍家的户籍都改了,两个儿子都分户出去,成了独立的户主。
与此同时他还对派出所提出了申请,要求和伍月英彻底断绝父女关系,希望派出所方面能为他进行公证,并出示盖章证明告示,张贴在派出所以及靠山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伍月英这个女儿已经划清界限。
派出所那边还从没有办理过这个业务,农村父子之间产生矛盾甚至反目成仇的其实不在少数,平日里吵吵闹闹扬言要断绝关系的也不是没有,但真正闹到明面上,直接要求派出所公证,甚至还张贴告示的,却是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