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靖川或许不是京里的那些老学究们想要的那种谨守礼法的皇子,可他其实一直很有分寸,
哪怕来去自如,也没叫谢柏峥觉得自己被过分打扰。
仔细想想,他甚至没有什么皇亲国戚的臭毛病。
哪怕谢柏峥一文不名时,也相信他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把长安县的科弊案查清,甚至相信他可以揭露“私卖度牒”这样的大案。
尤其是庆王殿下现下这幅样子,乖得像个学堂里的小学生。可见他实在很会持靓行凶,很懂得利用自己的脸,知道怎么让人心软。
即便知道霍靖川至少有一大半演的成分,谢柏峥还是妥协地同意了庆王殿下继续缠人的不合理要求。
谢柏峥叹息似的:“不烦你。”
谢柏峥觉得自己简直昏头了,这时候分明应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好好找一找霍靖川究竟是为什么不能离开,这和他莫名其妙的穿越又有什么关系。
可一对上霍靖川那仿佛除了他什么也看不见的、专注得叫人心惊眼神。谢柏峥要说的话因此顿了顿,连他的思绪都被打断,就这样胡乱囫囵地认下了还要继续和庆王殿下纠缠的事实。
活像是只要不开口,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需要解决的、无穷无尽的麻烦都不存在一样。
霍靖川在说出那句话时,原本是想用一种他惯常的轻佻玩笑的语气,讲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都藏在深处,可他面对谢柏峥的时候,却无法那样从容,开口时自然就带着一些难以抑制的真心。
因此轻佻变成了紧张,玩笑变成了认真。他甚至在开口的瞬间,担心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于霸道,无理闹三分的样子也很不让人喜欢。
他将自己的每一分都拆解开,生怕惹得谢柏峥不喜欢。
由此可见,即便是尊贵的庆王殿下,在渴望某个人的喜欢时也是会畏惧的,他对于天下人来说的高不可攀的皇亲国戚,但也是对方说不喜欢就可以不喜欢,不想理他就可以不理他。
因此霍靖川听到谢柏峥的回答时,微妙地松了一口气。他终于从那一瞬间里恢复正常,在黄昏时刻的静谧里,压住微妙活泛的心思。
这片刻间不约而同的沉默,像是刚沐浴完的热气全都笼罩起来一样,谢柏峥深吸一口气,端正地坐在床上,眼神比宣誓时还要更坚定。
天色转暗像是转瞬间的事,谢柏峥意味不明地说:“我不想点灯。”
“那就明日再说吧。”霍靖川下是无法拒绝什么的,只是他还不甘心地想多再说说话,他试探着问:“那我能给你讲个话本故事听么?”
谢柏峥几乎整个藏在被子里,柔软蓬松的被子包裹性却很好,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嗯,你过来来讲。”
霍靖川闻言,无声地笑起来:“好。”
谢柏峥探出一点点头,问他:“你要说什么话本故事?”
霍靖川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年幼时,总拿着话本叫长辈们念给我听。只是后来都被我父皇没收了,说起来都不是什么正经故事。你是想听读书人觅得良缘,还是想听江湖侠客快意恩仇?”
谢柏峥笑:“你随意说,我随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