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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只是那日去笔架岭之前整理出来的本县富户名单,已经叫人胆战心惊,因此除了那个被谢柏峥审了一半的年富贵,其他从笔架岭上捉拿的几百名矿工,还有裹乱的几十个和尚,还在长安县大牢人满为患地关着呢。
虽说当日曾流传过“黄推官夜审几百人”的谣言,但是想也知道那根本不可能,光是把这些人关进县衙大牢就折腾到天亮。
黄推官正才提审一个年富贵,望鹤楼便已经把整个酒楼炸上了天。
这接下来要是继续审,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前些日子,钦差的大驾还在长安县,暂且还没人敢轻举妄动,如今钦差走了,这案子背后的牛鬼蛇神们也该各显神通了。
正是为此,黄推官这两日才带着冯县丞四处安抚百姓。他也不是为了谋个好官声,只希望将此事彻底压下去,能解决一个案子便算一个。
至于笔架岭上的这一个烂摊子,就更是要命了。
黄推官还没开始审案,只需想想,便觉得不管是自己的生命还是政治生命都受到极大威胁,苦思冥想过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他干不了这事!
这倒也不能怪黄推官犯怵,他虽是通州府官员,但只是推官!他上头不仅有知府,还有同知,甚至还有通判。
换句话说,他在通州府都只能排第四,只管刑名判案。
可他即便是有刑讼的本事,在这案子里其实也不知该如何使出来,一个弄不好就成了他的催命符。
他科举入仕是为了做个太平官,不是为了慷慨赴死的。
如今知州大人的信等不到,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在这要命的案子里审出一个他能担待得起的结果,至于要从望鹤楼的案子里找出与笔架岭两次塌方的联系,那恕他实在找不出了。
即便是叶小侯爷下令要查,但这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虽说不能不继续查,可县衙的人手实在紧张,不如就交给谢柏峥慢慢查。
若能查出什么自然好,即便查不出他在叶小侯爷那里也有个交代。
谢柏峥从黄推官临时胡扯的一堆托词中领会了他的意图,有些意外,但是并未拒绝。他要来了与望鹤楼相关的所有卷宗,一个人静静地阅读。
黄推官眼看这案子总算能了结,心中已计划着过两日就将那一份改了不知多少遍的申详呈给通州府。
这一案的卷宗仔细看来也很多,因为前几日叶小侯爷的强压之下,县衙审了许多人。这些人之间各有联系,需要耐心地慢慢看。
谢柏峥看得专注,没注意到天色渐晚,连县衙烧饭的婆子都归家了。小药童左等右等不见他回,索性找到县衙来。
他见谢柏峥这样伤神,担心前几日好容易进补的那一点就要还回去,便想着叫谢柏峥去街上的铺子吃些热乎的,也能趁机松快一些。
谢柏峥僵着脸摇头。
小药童没法子,只能将送来的食盒打开,拿出带来的吃食和今日要喝的药。谢柏峥对此倒是十分配合,连喝药都没再推脱。
入了夜。
谢柏峥便趴在桌案上睡了过去,只是迷迷糊糊地,睡得并不踏实。
半睡半醒间,仿佛听到有人进到房中。谢柏峥忽地惊醒,睁眼时却已见那人在桌案前,还挑挑拣拣地翻阅案件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