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奉值,天天挨骂,连写话本的都知道还有陪葬的危险,牛马不如,绝对牛马不如!”
竹苓小声反驳:“那也不能说甲冠天下吧,把我家公子置于何地?”
林丹青一顿。
这倒也是实话。
她想了想:“你家公子有家族支持,我和妹妹半路出家,能比得上么?”又强调,“再者,至少在女医官里,我俩说声杏林双娇不为过吧?”
太医局进学的学生人数都有定额,女子少,男子多。又因行医抛头露面,家世好些的都不愿女儿吃这个苦,学的人少,做医官的就更少了。
“那是那是,”杜长卿捧场,“我看,大梁将来第一位女院使,十有八九就在你俩中间挑一个了。”
林丹青得意:“承你吉言。”
苗良方笑呵呵道:“小和林医官确实卓有天赋,不过,说到女大夫,我倒知道一个更好的。”
“我行医大半辈子,所见病症不少,但那姑娘的天赋之高,医术之妙,确乃生平罕见。”他一捋胡子,看向纪珣:“恐怕这位纪医官,见了她也要甘拜下风。”
纪珣怔住。
苗良方当年离开医官院时,纪珣尚还年幼,他又本不喜与人交往,因此并不记得苗良方名字。只看对方是一位瘸了腿的、年长的平人大夫,被仁心医馆请来坐馆。
林丹青惊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我怎么不知道,她是盛京人吗?”
“是。”
竹苓看向纪珣,问:“公子可曾听说?”
纪珣摇了摇头。
不止纪珣,段小宴和杜长卿也满脸不解。
苗良方叹道:“也难怪你们没听说过,那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二十年前……”
他语气悠远,“二十年前,你们中间,有的还是个吃奶的小娃娃,记不得事,有的,干脆还没出生……”
如曈和林丹青的年纪,二十年前的确尚未出生。
“那时候啊,我也还年轻气盛,是我刚到盛京的头一年。在盛京一家药铺里给人打杂做伙计。”
“有一天,药铺里来了个抱着孩子的母亲,说三岁的女儿误食毒草,赶紧送来药铺救人。”
“当时天色已晚,药铺里只有一个坐馆大夫,我一看那小姑娘,翻白眼,吐白沫,身子都僵,出气多进气少。”
“大夫说来得太晚,小姑娘他娘抱着女儿在药铺门口哀告哭求,我们瞧着都心痛,以为小姑娘铁定活不过今夜了。”
“谁知峰回路转,街头恰好驶过一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个戴幂篱的年轻姑娘,扶起那对母女。”
林丹青听得入迷:“她把小姑娘救活了?”
“救活了。”
苗良方出了一会儿神,像是沉浸在当年危急的一刻,须臾,才慢慢开口:“我后来才知道,她是盛京入内御医莫家府中的小姐……”
“……莫如芸。”
此话一出,曈睫毛一颤。
手中酒碗一个没拿稳,几滴甜酒溅到手背,渐渐蔓延出一点蛰人的冰凉。
她抬眼,脸色骤然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