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闵嘉音对百姓的生活观察得更仔细,却现几乎每一地的百姓都显出不堪重负的疲惫来。
每晚入住驿站时,闵家三姐弟虽然不怎么说话,却也听到大理寺官员都在悄声议论新法。
如此行了一个多月,众人来到了歆州地界。
歆州靠近京城,向来十分富庶。
一行人最初进入歆州时,踏上的是一个名叫随的小县。
这时正是五月刈麦之时,随县周边的农田里出现了久违的农忙景象,让闵嘉音熬煎了一路的心稍稍安泰了一些。
新法之下,原来还是有能够安居乐业的地方的。
闵嘉音姐弟几人有心在歆州逗留一二,大理寺官员却都需要在期限内回京,两拨人便分开了。
大理寺人马离开那日,闵嘉言在食肆里大快朵颐,闵嘉音给他又加了一份烧鸡,小家伙才吃痛快了。
茶足饭饱,几人却在食肆里听到了意外的消息。
原来,随县并非是遵循新法,而是有官员在上头力保不缴春耕钱,才使此地得以维持自耕自足的状况。
谈起这位卢大人,当地人言辞间满是感激。
闵嘉音向食客打听了一番,才知众人口中的卢大人是去岁的探花,今年被指派到随县做县丞,而随县县令年事已高并不管事,一切都由着卢县丞主张,是以卢县丞年纪轻轻便赢得了百姓的爱戴。
面对热情洋溢的百姓,闵嘉音心中却溢满了苦涩。
新法压榨百姓已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好不容易有一个敢于为民请命的地方官,在汪相一党当政期间,却不知何时就会被弹劾丢了乌纱帽。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卢大人来了!”
只见食肆铺柜后头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立刻捧着几个巨大的桃子跑了出去。
“卢大人,这是我家院子里桃树上结的早桃,你尝尝!”
不止是食肆的小姑娘,只见不少百姓都凑了过去,把那道青袍的身影围住。
“卢大人,俺家收了麦,磨成粉之后给大人送些去呗?”
“大人大人,喝点酒不?我们自家酿的!”
“卢大人……”
食肆里邻桌的客人已见怪不怪,告诉闵嘉音等人道:“这条街是县衙与卢大人府邸之间的必经之路,大家都不敢耽误卢大人上衙,但每逢大人下衙,便总有这般情景。”
闵嘉音看得动容,笑着问道:“可今日不是旬假吗,卢大人怎么也去了衙门?”
食客道:“那可不!卢大人勤政爱民,没有一日不去衙门的,至多是休沐日早些回家罢了。”
这时,青袍身影走近了,只听他用略带南方口音的清雅声音婉拒了众多百姓的好意,只从一个孩子怀里拿了一颗紫红色的李子。
闵嘉音的目光落到青年眉眼间,顿时感到一阵惊讶。
她好像见过他。
南方口音,卢家是理州平宁县人……平宁!
原来当日在平宁茶摊遇到的那位素服青年就是卢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