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启的话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原本紧紧抓住萧云朔的衣袖的手,也蓦地失去了所有控制,突兀而颓然地跌落在了稻草上。
萧云朔的心蓦地尖锐地痛。
抛开所有权势争斗,帝王皇家,眼前已然断了气的人,是他的兄弟,身上流着和他一半相同的血,就连相貌,也与他有几分相似。
若是……若是他们并非生在帝王家,又怎么会弄到如此地步?
萧云朔沉默良久,才轻轻地道:“我知道。皇兄知道,不怪你……”
说完,他抬手将萧云启已经灰败无神的眼眸掩上了。
从废屋中出来,夜空中乌云密布,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袁旭在外面守着,见他神情有些异样,不由得有些担心地道:“殿下……”
萧云朔抬头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天空,叹息一声,道:“明日和吴村长说一声,只说云家愿意出丧葬费,将他安葬了吧。”
“是。”袁旭答应着,萧云朔这才起身回去了。
沈风荷燃了安神的香,见他回来,便倒了一杯茶给他,道:“这是前几日从杭州府来的商贾才运来的新采的雨前龙井,最是甘润清香,叫人宁心静气,殿下尝一尝。”
萧云朔接了过来,呷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心中的阴霾也仿佛被驱散了一些似的。
沈风荷自己也喝了一口茶,这才闲话家常似地说道:“昨日上吴村长说再过半个月左右,便到了冬小麦的收获时候了。去年我和娘新来的时候,倒是也种了一块冬小麦,到时候也须得一起收割了呢。只是现在下了雨,只希望这雨能够尽快停了,否则这收成可要遭殃了。”
萧云朔想了想时候,杭州府的雨前龙井新茶,一路运到北方来,路上少说也需要月余的时间,倏忽间,现在已经是小满前后了。
他以往虽然从老师那里学过关于农事的事情,但并没有更直观的概念,现在听到沈风荷这样提起来,这才和农书上那些内容对上了。
现在想想,自己蛰居在这村里,每日里所听到见到的,都是些村里的琐事和各种农事,反倒是比以往做太子时要平静安宁得多。
做太子做皇帝,手握左右天下人命运的权柄,也未必比做个农人快乐到哪里去……
“唔……等那几日,我会把身体养好一些,到时候也下地去和大家一起割麦子。”萧云朔说道。
沈风荷听了,禁不住抿嘴笑道:“你可千万别了。若是被村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地看得到了,指不定又要有媒婆上门来了……”
话音未落,萧云朔禁不住上前拦住了她的腰,没好气地笑道:“你这又是故意气我呢?还是……在吃醋?”
沈风荷躲闪不及,被他揽进了怀里,只好眨了眨眼睛,笑道:“嗯……都有一点……”
萧云朔眼眸微微眯了眯,眼神温柔地看着她,突然说道:“风荷,今生得知己如你,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