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庆丰面如土色,道:“将军,属下……也是没有法子。上一次发饷还是今年六月,接着上头便说是全大聿都受了天灾,朝廷国库短缺,实在发不出了。属下去催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没有催到。偏生今年从上个月开始便极度降温,大雪不止,兄弟们半年未曾得到兵饷,其他军需供给也都短缺,连件冬衣都买不起!属下眼见着兄弟们一直冻着饿着不是事情,便……”
“便怎样?”沐玄的心沉了沉。
“便……自作主张将库房的箭矢先估了价卖了,给兄弟们换了冬衣粮草。将军,属下本想着冬日大寒,北戎想必也要休养生息,库房留五万箭矢已然足够,短缺的……待来年得了兵饷,再偷偷补上也不迟……谁成想……”
“胡闹!韩庆丰,你可知你的自作主张,却要葬送了咱们全部守关兄弟也为未可知!不,何止是守关将士?一旦关破,大聿百姓还要被虐杀多少!来人呀,立刻把他给我绑了,砍了!”
"将军息怒!将军,老韩也是心疼咱们兄弟们忍饥受寒,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请将军开恩啊……"
城头上的将士都纷纷跪下。
萧云朔心中也觉得仿佛被塞了厚厚的棉花,透不过气来。
他眼睛扫过城楼上的将士,见每人铠甲都或多或少有所破旧毁朽,有些被敌人刀枪箭矢刺穿,都露了窟窿的也依旧还穿在身上,从窟窿破裂处透出来的衣服,有不少都还是单衣,便知道这位叫韩庆丰的军需官所言非虚。
深深的悔恨叫他此刻恨不得狠狠给自己几拳。
就为了等待最佳的时机,为了不落下谋反的名声,为了师出正义,他这一年多以来,故意隐藏身份,韬光养晦,对朝廷中的党同伐异,争权夺势之时,视而不见。
殊不知,这党同伐异争权夺势之下,是多少受了冤屈的官员将士,又有多少因此被害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平民百姓!
他本该……在谋反之罪被洗刷之时,便该亮明身份,重回皇宫。
这样,至少那之后二皇弟和六皇弟的争斗,不会如现在这般如此波及无辜,损伤大聿国体至此!
萧云朔看着佝偻跪在地上,头发雪白的军需官,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雪来。大片的雪花落在老军需官的头上,使得他显得愈加老朽。
这不是他的罪。若真要追究,那便是朝廷之罪,是皇帝之罪,也是他这个大聿太子之罪!
“将军!求将军收回成命!给老韩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将军!”
沐玄何尝不知此事管不得韩庆丰,他错在愚蠢地不跟他禀告商议,便自作主张,如今要独自担责。
“便是情有可原,韩庆丰依旧是害得我雁门关守卫艰难的元凶。军令如山,他闯下这般大祸,不杀不足以儆效尤。你们不必再替他求情!”
这时,霎时间北戎又是一波火箭大石来袭。
萧云朔心思一动,低声道:“将军,现在情势紧急,最紧要的是击退北戎这一波攻势,守住关口才是。对韩军需官的处置,不如容后,先将他关起来为是。”
萧云朔说完,朝着袁旭使了一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