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那个名叫许欢欣的小姑娘都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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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们如何努力想要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可都无法消磨自己良心的负担。
身为医者,他们比谁都更清楚生命之重,正是因为清楚,才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
原本以为可以用自己的一生来赎罪,可却没想到,事情有一便有二。
身为父亲,保护儿子、为子女的行为负责是他应尽的义务,他无法对骆乘江的胁迫坐视不理。
而身为医者,他也无法说服自己草菅人命,侵害手术台上的患者性命,即便那人并非善类。
同样的,出于职业操守,他也很难接受自己曾经用自己的医术助纣为虐,坑害过一个无辜人。
他曾试图抱着侥幸心理说服自己,那颗心脏的主人不过是意外亡故,只是骆乘江托了人脉帮他留意了心源,才让他侥幸获得了那次浴血重生的机会。
可鹿远山很难不去想那个万一。
万一那心源的主人是被无辜戕害的人呢?
这样的想法成为了压在他心头的一座大山,以至于让他连手术刀都开始拿不稳了。
因为他每每拿起手术刀时,眼前都会浮现出一张容貌模糊的年轻人的脸,在高声质问他为何要害自己性命。
死之于他,才是解脱,也是新生。
“你不学医,自然也不清楚,从我们宣誓的时候开始,我们脚下的路便已经是注定的了,走偏一丝一厘都不可。”那时的祖母,脸上的表情释然又怀念,眉宇间满是慈祥的温柔和和善,只是那浑浊的眼睛似乎带着些遗憾和悔意似的,“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大公无私的勇气的,即便心知如此,即便重来一次,我们恐怕,也还是会走曾经的老路……”
那个孩子出生时,红彤彤的,像个干瘪的水猴子,后来缓缓长大了,也长开了,白白净净,粉雕玉琢的大胖小子,是人见人夸的俊秀。
可他们夫妻二人太忙了,总是为了这样那样的事忽视他,以至于,他一眨眼就长大了。
那孩子小时候瞧着自己眼里是会光的……可那光,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来着?
是他拿了好成绩却没人有时间去开家长会的时候……还是他惹了祸没人有空去学校被批斗的时候呢?
祖母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笑着,笑出了泪来。
鹿滕兰虽然平日里不着调,可是却对妻儿极好。
遇到了好吃的餐厅,会先带孩子们去尝尝,妻子即便没空,他也会把特色菜打包一份给她送过去。
遇到了有趣的玩具,他会记得给儿子们买回来,两个人都有,不偏不倚,以至于鹿什鸣二十多岁了,还时常收到父亲买来的、跟十几岁的弟弟同款的新鲜进口玩具。
每每情人节,他都会记得给妻子买花送礼物,然后还不忘单独包两支送给两个儿子,还不忘碎碎念的提醒他们,日后有了女朋友,千万不要忘了送她们花。
而每每鹿什鸣和鹿什桉吐槽为什么他们也得收“情人节”礼物时,那个不靠谱的男人则是理不直气也壮的反驳:“情人情人,亲情怎么就不是情了!”
鹿什桉如今这“情道祖师爷”的德行便不乏鹿滕兰的悉心教诲,只不过,鹿什桉也不是个什么好学生,没学到重点——送花的对象得始终是一个人。
其实如今仔细想想,说到底,不过是因为鹿滕兰自己不曾收到过所爱之人送来的花,所以便不想自己的儿子未来会有这样的遗憾而已。
因为不曾拥有过鲜花和掌声,才格外容易沉溺于鲜花和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