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不听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长舒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无论何时,总是瞒不过表姐。”
虽然她知道,凡事不能太过感情用事,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案件一日日清晰,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姐和伯父一步步朝着鬼门关前进。
理智告诉她,这是所有人都达成共识的、最好的结局。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无论她如何告诉自己,人得学会“认命”,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顺心如意,比起前世堪称惨烈的结果,如今的结果是牺牲最少的一条平顺坦途,她该知足。
但她仍旧难以骗过自己。
或许是前世经历过很多不幸,今生又正在不幸中前行,以至于她对于感情比往日更加宽容了几分,也更容易共情了几分。
以至于她在听到杜、明两家完整的故事时,心情变得格外复杂,莫名有种同病相怜、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
甚至直到现在,她都没能彻底回过神来,甚至连思绪都受到了影响。
天命难违。
这四个字的于她而言,于杜、明两家而言,都太过于沉重了。
“按照你方才所说,明潇和杜湘帘年纪均五十上下,而他们六七岁生的事儿距今也已经有四十多年了,也就是说,想确定他们的话是否属实,单从银行流水来看,得从七零年代到八零年代查起。”简婷婷说着,撑起了身子,靠坐在沙上,毯子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尾端落在了精致的羊毛地毯上。
她揉了揉太阳穴,神色有些倦怠得继续开口:“当初信息化程度较低,如今能否查到那明家口中的五万块赔偿款还是个未知数,更何况当初这笔钱兴许都不曾经过银行的手,毕竟那时候很多人都更习惯在家中存放现金以备不时之需。”
“即便是有幸查到了这条流水,当初那两家老一辈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旁人如何能说得清,那五万块到底是作何用途的钱?即便是杜湘帘提到的那笔五十万的封口费,也已经是将近三十年前的事儿了,又哪里是那么好查清楚的?”
“这两人的口供,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虽然细节处都能对上,但是却都只是双方的一面之词,未必就是真相;至于走访故人和知情者……且不说证人证词只能作为证据参考,无法作为呈堂证供,即便是可以,你又如何确定,所谓证人言辞的真伪?你如何能肯定所谓证人不是当年便未雨绸缪埋下的暗桩?”
董书禾大气儿不敢喘的将电视机上的综艺悄悄暂停,狗狗祟祟的瞧着这两人间稍显紧张的气氛,不敢插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简婷婷这般严肃的跟简不听讲话,她向来把这个小表妹捧手心里宠着,也不知怎的,今儿个竟然舍得凶起来了。
“事情相隔太过久远,你怎能只由着他们如此完形填空?若我说,当年是明轩害的杜湘帘盲眼,而后明潇与杜湘帘一个图家产、一个想复仇,两两联合后与骆乘江一同做局。”
“事成之后,一方拿了明轩的眼角膜,一方拿了明轩的心脏,一方顺利继承了全部家产,最后为了避嫌,三者故意天各一方,避免往来……如此解释,是不是也能让你挑不出半点错漏?”简婷婷说着眼眸微眯,瞧着简不听打量了一番,随后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故事是可以编的,事实也是,眼见未必为真,耳听未必为实。”
简不听闻言瞪大了眼睛,神色有些懊恼的回过了神来,不过更多的却是委屈。
她撇撇嘴,哪有在旁人面前那日天日地的傲娇样儿?
反倒是因为这几句话就要哭出来了似的,故意娇着嗓子轻声说:“表姐别气,你说得对,这次是我错了……”
只是,那委屈究竟有多少水分,就只有她自己说得清楚了。
简婷婷看着她的模样,脸有些板不下去了,咽了口唾沫,好悬没破功,继续木讷着别开脸,不想就此轻拿轻放似的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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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那语气明显变得柔和得多了,看得董书禾径直翻了个大白眼,心头暗骂她没出息:“若你是简不听,你便没错……”
“可若你未来想做ja的管事人,那你便是大错特错了。”
其实,明潇和杜湘帘是否是善类,又或者当初的真相是否能大白于天下,于简家诸君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总归如今骆家与曹天赐、明轩三人之间的联系已成定局,结论证据虽然缺些细节填补,但确实算得上“确凿”。
至于此事过程中,究竟有没有明潇和杜湘帘的参与,已经并不重要了,因为过程的真相并不能影响对骆家判决的最终的结局。
而关注明轩死亡真相的人,如今大多数都已经不在世上了,若是明潇和杜湘帘早已串供,在没有明确证据能够证明,明轩之死与他们二人有关的情况下,也无人能定他们的罪。
倘若他们二人当真说了谎,可除他们之外,明轩并无其他亲人可以追究他们两个的责任,此事自然也是民不举官不究、是个不了了之的状态。
既然如此,简家自然也没有为一个旁不相干者的死因,追根究底的权力和义务。
因此,官家纵使按照他们的口供草草结案,其实也并非不可。
可简不听却并非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凉薄心态,而草率行事,而是因为同情明、杜两家的遭遇被影响了判断。
若是简不听进公司是想就此躺平,想给自己找点儿轻松省心的事儿干,简婷婷定然不会多费口舌惹人不快。
可简婷婷看的清楚,这孩子心中所想,远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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