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真的得到了先贤的保佑,接下来的山路格外好走,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目的地,这里是云阳村最大的坟地,大大小小安葬了上百人。
不同规格、不同年代的墓碑相互交错,有些疏于打理,被杂草所淹没,有些则是整洁如新,碑前还插着燃尽的高香。
墓碑的待遇便是家族香火的写照,人丁兴旺的自然感恩先祖的庇佑,年年祭拜,贡品不断。
而那些为了生计远走他乡的多半是无暇顾及山里的祖坟,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隔空磕几个头已经是最大的孝顺。
不过今天杨守安和阿四要帮忙迁的坟的确有些特别,一连三块墓碑明显都是这些年才立起来的,但队伍领头,负责捧着“简壳”的却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
要知道就算家里没有男丁,也应该是年长者,至少是成年的大人来操办仪式。
让一个还没长大的女娃来捧骨迁坟,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整个家族除了她以外,已经没有可以出面的亲眷了。
这让同为孤儿的杨守安不由多看了那女孩几眼,现对方长得格外水灵,乌黑的长配上大大的眼睛,虽然还略显稚嫩,但眉宇间的清秀已经开始崭露头角。
“那是老周家的独苗,村里人都喊她丫头,坟里埋的是她老汉,爷爷和婆婆。”
阿四适时的插嘴,他头脑活络,为人仗义,在村子里口碑不错,所以大大小小的事情别人也愿意和他说。
“那她妈呢?我看碑上写着王莺花立,这个应该就是她妈吧?”
杨守安突然对周家丫头涌上一股好奇之心,反正还没轮到他们下场干活,瞎聊两句漂亮姑娘的“秘密”也算是一种放松。
“哎,别提了,她妈在外面做皮肉买卖,赚了钱以后就不想在村里守寡了,直接把自己女儿扔在这,和别的男人跑到大城市去潇洒了。”
阿四话语间透露着对这个“王莺花”的愤恨,这也代表了云阳村里大部分人的态度,三分八卦七分同情,平日里闲言碎语少不了,但遇到迁坟这种大事,还是愿意搭把手帮一帮的。
杨守安今天是第一次见着周清茹,但对于阿四所说的故事却并不陌生,他还不止一次听到有人把自己和周清茹喊做村里的两个野孩子,此刻望向哭得泪眼婆娑的少女,心里竟是多出了些复杂的情绪。
如果硬要用文字来描述这种情绪,可能就是对同病相怜者的一种感同身受。
迁坟的过程还算顺利,不过期间生了一个“小插曲”。
当杨守安和阿四轮着铁锹就要动手的时候,一旁的周清茹直接扑了上来,死死抓住两人的胳膊,带着哭腔苦苦哀求。
“不要带走爸爸,求求你们了,妈妈会找不到的,他们都不在了我就没有家了。”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但杨守安并不是见色忘钱的人,待隔壁嬢嬢把周清茹拉走,他一铲子下去便挖开了并不算厚实的坟土,也就此斩断了少女的念想。「三峡水淹区水底环境治理工作延续多年,在各级政府及库区百姓的共同努力下,绝不大部分坟墓被妥善迁移,少量坟墓经多方确认无主后统一进行清洗、杀毒、水泥封存等程序,它们将被永远留存在三峡水库的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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