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爽快答应,转身要走,却是没忍住回过头来,笑道:“再送你几句万金之言吧。你升迁不算慢,一年中状元、一年从畿县尉升到赤县尉,但你可知我马上要换紫袍了?在仕途上,我的建议你还能听一听。”
说着,他指了指薛白的官袍,再指了指自己。
“升官这件事,心诚则灵,你首先得想着升官,凡事为了升官而做。你在偃师县,力就没使对地方,如今回了长安,更该想清楚该如何立功、立功后有何阙额,若还有不懂的,来找我,杨家有你一个位置。”
“阿兄的话,我听懂了。”
杨国忠得意而笑,挥了挥手,自翻身上马,引着那马车而去。
薛白这才往长安县衙。
才到衙门,便有一名家仆过来,低语道:“郎君,达奚娘子有消息想递给你。”
薛白接过那消息,看了一眼,神色毫无反应,将纸条收好,道:“让她傍晚到杜宅见我。”
“喏。”
薛白则到令廨求见贾季邻,问道:“敢问县令,万年县衙可是把杀害任海川的凶手查出来了?”
“你如何知道?”
“猜的。”薛白道,“事态已经渐渐清晰了,这案子不管我们想不想查,它都会水落石出的。”
贾季邻沉默着,道:“崔祐甫今日在新昌观找到了线索,有人看到杀任海川的凶手了,万年县正在缉拿,海捕文书递来了。”
薛白看了眼那海捕文书,问道:“这人是谁县令应该知道吧?”
屋中没有旁人,贾季邻疲惫地闭上眼,揉着额头,叹道:“是王焊的部曲。”
“王焊派人杀了任海川,这件事会有何后果?”
“会有何后果?我不知。”贾季邻道,“真让人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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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杜宅。
薛白与杜五郎在后花园坐下,看着一身婢女打扮的达奚盈盈端着托盘走来,神色都有些异样。
她不适合这个打扮,气场就不相符。
“此案的脉络已浮现出来了,李林甫设局,对付王鉷。”达奚盈盈道,“李林甫唆使韦会、任海川接近王焊,意图拿到王鉷的把柄,此事被王鉷看穿了,因此杀了韦会、任海川,李林甫再故意引出此案。”
“原来是这样。”杜五郎道,“这么一看就很清楚了。”
薛白却摇了摇头,道:“你派人跟踪,盯着我与崔祐甫的人是到了御史台?”
“是,该是王鉷派人……”
“不是他。”薛白缓缓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背后的指使者该是御史中丞杨国忠。”
“为何?”
“整件事,不是哥奴的作风。”薛白斟酌着用词,最后评价道:“太有失水准了。”
杜五郎不由问道:“哥奴很有水准吗?他陷害我阿爷的时候……”
“哥奴就不是为了陷害你阿爷,当时他的目标是李亨,只借柳勣一封状纸,轻描淡写就使东宫自断臂膀。反观这次韦会案,做得太多了,而且,更像是杨国忠的作风。”
“什么作风?”
达奚盈盈道:“献宝。最初,任海川接近王焊,就是要给圣人献些延年益寿的丹药,并在胯下挂药袋,使那话硬起来。”
她当着两个少年毫不避讳,杜五郎听了羞涩地低下头。
“不错,抛开那些花里胡哨的部分,这般低俗的内核,当是杨国忠的手笔。他也许比李林甫更迫不及待地除掉王鉷。”
薛白说着,回想起今日与杨国忠的谈话,很能够体会到那种想要青云直上的心情。
而到了杨国忠这个地步,要更进一步,必须除掉王鉷,须知王鉷身兼二十余职,和籴、转运、刑律、立法,居然还是京兆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