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珏语拙,念叨着“汉唐雄风”四字,像是品酒一般地品味着,最后道:“一家一姓据一小城,也称甚军民总管,也称甚世侯,土财主罢了,有些人一辈子眼界也只在那可怜可笑的土财主,也配与我们万万汉家男儿的志向相比?”
他还在气方才郝天益的讥讽。
因郝天益就是连讥讽他的资格都没有。
李瑕看着张珏,笑了笑,道:“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
“你可以给他们引路,不是吗?”
“也是。”
“这种胡虏肆虐的世道,我信天下间一定有很多很多人,像我们一样有志于振兴。”
李瑕自语道:“需要我们给他们更多的信心。”
张珏道:“我只管打仗。至于怎么给别人信心,你慢慢想。”
“是,这是政治仗。你管打仗,我管打政治仗。”
李瑕应了,又思忖了片刻,说起更实际的话题。
“你轻视杨文安吗?”
“不会。”张珏道:“不得不说忽必烈选将是有眼光,杨文安不仅继承了杨大渊的战略之才,还更加勇猛。年轻人锐气足,我怎敢轻视杨文安?”
“我是说,你可以轻视他。”李瑕道:“若想家了,趁着这几个月可以回去看看。让他觉得你轻视他。”
张珏打起精神,想了想,道:“那小子怕不会轻易上当。”
“未雨绸缪,若一年半载你都是一副轻敌的样子,他再不信也会习惯。还有,今日我们对杨大楫并无优待,他或有可能反复……”
“我懂,但暂时还要杨大楫来招揽人心。”
“嗯,不急。”
“他们只怕不会想到,我们这么早就开始布局。”
“只要耐得住性子,哪怕他把那些城寨筑成乌龟壳,总会有反击的机会。”
“……”
蜡烛换了两次,堂上两人谈到最后,李瑕看了一眼天色,道:“差不多了。”
张珏问道:“这就走了?”
“夜里你偷袭塞门寨时,我收到封急信,得回去处理。”
“蒙军反攻了?潼关?”
李瑕对张珏也不瞒着,沉吟道:“重庆那边……朝廷的援兵到了。”
“援兵?支援重庆?这种时候?”
“正在夔门与我们对峙。”
张珏的脸色遂难看起来,道:“朝廷这是何意?”
“很正常,李璮叛乱之时,朝廷也接管了海州、涟州。同样的道理,这次想接管夔州、万州,算是没有厚此薄彼,此事你不必管。”
“好吧,那你真就走了?不再歇一觉?”
“不了,备辆马车吧,路上歇也是一样的。”
“能颠到你骨头散架。”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