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查下去,查出是你董文炳或张柔勾结李瑕又如何?
陛下要的是知道这种显而易见的结果吗?
要的是削你们的权啊。
……
整件事的本质是,大元皇帝又从世侯麾下拉拢走了一大批家将子弟,授予他们怯薛军的荣誉,让他们脱离世侯,再以天子亲军的名义到地方上分权。
以前河南、河北、山西、山东这些地方掌握在世侯手里,是守是降都掌握在他们手里。现在不同了,现在是忽必烈开始亲自掌握将领。
他只能这么做。
否则放任下去,有可能会出现张家、董家举家叛降李瑕的情况,毕竟大蒙古国过去太宽纵了。
若说这是汉制,确实也是,让地方武将把权力交回中枢,南边的宋廷做得比这严苛百倍。李瑕同样也是集权。
大元立国,只是稍微收收权而已。
事情到这里,大元皇帝调整了中枢与地方的权力;董文炳等人也消除了嫌疑;控鹰卫立了功劳;派往关中的细作已经安插过去;更多的汉人成了天子宿卫……
这已经是各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董文炳看得明白,只是不愿郭弘敬这样的官员成为权争的牺牲品,还是开口为他争辩了最后一句。
“敬臣为人木讷,当做不到暗中通敌。”
“李瑕最擅于用间,屡屡于看似不可能之处化出可能。”何玮道:“往往便是这样看似个书呆,仿佛最不可能的人,恰恰才是隐藏得最深的那个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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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日,长安。
董文用走进秦王府的大堂,禀道:“王上,最新一批从钧州来的铁器与煤炭已运到了。”
“交接吧。”
“是。另外,根据俞德宸所言,钧州冶铁坊有两人被策反,这一批运货来的力夫中该有人是蒙元细作,臣正在甄别。”
“林子不在长安,伱多上心些。”
“是。”董文用又道:“另外,钧州传来消息,说是事情已经平息,竟真是定了郭弘敬的罪名,不再追究旁人。”
“是吗?怎有些宋廷的风格?”
“只要涉及到要分权力了,哪里都是一样的。”
“嗯,继续联络吧,该给的金银不必小气,人家需要钱重振家业。”
“是,他有铁,我们有钱,各取所需……”
这些都已是小事,李瑕听过,知道董文用心里有数就好。
倒是又想到林子说俞德宸可能被策反之事,接着再想到郭弘敬竟这般轻易就被元廷定罪了。
也许,俞德宸真是被策反了?
再一推敲,此事或是张弘范布置的,在太原拿下了俞德宸,从燕京长春观请了人来说服他,之后顺势安排郭弘敬过来。
两个最木讷的元廷间谍,简直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就好像当年韩王派一个精通水利的间谍入秦,修了郑国渠。
等到他李瑕放松警惕了,由看似最不可能动手的郭弘敬一刀捅进他的胸膛。
本来嘛,控鹰卫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查清事实,而是为了将计就计,安插眼线到关中……
李瑕想着想着,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结束了这种无聊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