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楫冲出帐篷一看,只见到处都是火把,照得营地恍如白昼。亮得让他感到无比绝望。
爱不花身上的萎靡不振之色已经一扫而空,像是找回了自信,举手投足气势森然。「史家果然早就暗中投靠李瑕了,你们口口声声汉法、忠心,实则却是首鼠两端之徒!」因史楫之叛,似乎连爱不花这样深受汉学熏陶的蒙古人也不再信任汉人了。
史楫已没有信心从这万军之中杀出去,喊道:「我没有投靠李瑕,我是要扶太子登基。赵王!你与太子是至交」
「射杀他!」爱不花怒吼道。
由此便可看出,史楫从来不是真正忠于真金。这些世
侯首先想的永远是自己的家业。
爱不花却是黄金家族的贵胄,哪怕再倾慕汉法,与他们根本上就不是同一种人。「嗖嗖嗖」
箭矢激射而出,一支又一支地射在史楫身上。一场叛乱才刚刚开始就被平息下去。
于死去的人而言,死了也就死了,但对于还活着的人,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燕京。
一座恢宏的大城已在金中都的东北方向拔地而起。
也只有以大蒙古国、大元的国力,才能营建这样一座城池。
一辆马车摇摇晃晃从北面而来,白华掀开车帘,却根本无心欣赏新城的雄伟壮阔。「快,快!」
他只顾着不停催促。
像是要散架了的车轮不停向前滚,径直驶向了城中一个控鹰卫的联络点。白华下了马车,快步赶进堂中,连续绕过廊下小径进了一间小厅。
很快,有燕京这边的控鹰卫校将赶过来。
此人却是个年轻的汉人,名叫张雄飞,也是金国士大夫之家出身,与白华是相熟的,一见面便拱手道:「白公。」
「张指挥使在吗?」
张雄飞先是摇了摇头。
白华道:「老夫真有天大的要紧事见张易。」
张雄飞迅速向厅外看了一眼,引着白华到了更僻静之处,压低了声音,道:「张指挥使的行踪很隐秘,一般人不知,白公若想见他,还需给我些时日。」
「真是干系重大的紧要之事。」白华道:「若晚了则殿下危矣。」张雄飞不由大惊,应道:「我这便去找张指挥使。」
白华稍感安心,也不肯去歇,只在这偏厅中等着张雄飞回来。
他一路舟车劳顿,又连着几日一直在想当前局势的严重性,精神疲倦到了极点,就在那儿似睡非睡地点着头。
仿佛是在梦中,他看到张易走进来,但脖子以上没有头,那颗脑袋被张易自己捧在腰间。
「白公。」
张易的脑袋开口说话。白华感到这一切很荒唐。「白公。」
有人拍了拍白华的肩,他猛地惊醒了过来,睁眼看去,才发现刚才那确实是一场梦。至于眼前这人,虽然满脸风霜,伤痕累累,却正是张易。
「张指挥使,你还活着?」白华擦了擦额头,问道。
「是啊,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张易很顺畅地接着白华的话应道。白华喃喃道:「血光之灾,只怕还未真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