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没多久,刘承宗盘算着天应该快亮了,可天空还是一片漆黑,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起早了。
路上他还在说,可惜在山西铸的炮没回来,这地形放炮可太有优势了。
话音刚落,下雨了。
把刘承宗看傻了,骑在红旗背上,呆呆仰脸抹了把雨水。
雨下得不大,却让刘承宗皱起眉头。
下雨很麻烦,下雨时、下雨后都很麻烦。
尤其现在的地形,这场雨下得小,会让道路泥泞、士兵生病;这场雨下得大,会在官道积水,还可能把两侧三四十丈高的山上土块、石头冲下来。
这场雨给队伍带来不小的混乱,其他哨还好,只是把三眼铳、鸟铳让骡子背着,不用扛了。
曹耀的炮哨直接炸了。
炮哨五百人几乎是满编的火器部队,有上百名炮兵和二百多名鸟铳手。
刘承宗刚刚发兵的狮子营被迫暂停行军,经过短暂商议,各哨将三眼铳、鸟铳交至辎重哨,并裁减帐布、脱衣裳将弓箭裹好,各携十门小炮前进。
炮哨则携四十门小炮与一门红夷炮行军,将七门超过百斤使用炮车的佛朗机、将军炮留下,由钟虎接收。
();() 刘承宗给钟虎的命令是,若前线战斗顺利,需要后哨前进,就把七门炮的炮眼堵死连炮车推到山沟里丢下。
而那门重达千斤的红夷炮,刘承宗怕钟虎舍不得丢,所以暂时由炮哨带着,一旦影响行军,他亲自下令亲眼看着丢下去。
很快,队伍的行军速度肉眼可见的降低,雨水积蓄在官道上,刘承宗的战马就再没踩过好路,土路烂得黏糊糊。
火把也熄了,前面后面的兵,拄着短矛还好,空手的跟扛长矛的都开始走着走着就摔跤。
刘承宗拿出棉甲拆下的狼皮里子,在两只箭壶外裹了三层。
北方一时半会下点雨也不潮,只要不用弓长时间暴露在雨水里,对弓的影响无非是容易坏。
打起仗来命都要没了,也没人在乎弓会不会坏,再者说像他们这种八十斤往上的战弓,就算不下雨,一场战斗高强度的打过去,弄不好弓也会坏。
但雨天对箭的影响非常大,箭羽是一点都不能挨水,羽毛沾水宽度会缩小到原有三四成,箭就打不准了。
就这么走了三里路,天稍稍明了一点,阴着,雨下得更密了。
百步之外水气朦胧,魏迁儿的塘骑自雨幕中返回,沿道路侧面被淋得连眼都睁不开,抱拳道:“将军,官军冒雨前行,距此地还有十三里,塘骑已与其交战,折兵四人不能取胜。”
说着,塘骑摇摇头,恨恨道:“魏队长下令撤至八里外。”
刘承宗颔首示意知道了,让塘骑到前面支援。
塘骑不能取胜并不出人意料。
魏迁儿的塘兵都是好探子,但不是最好的战士。
探子也不需要是技艺高超的战士,尽管有时为压制对方塘兵必须战斗。
但大多数时候只要能探明敌军所在、遮蔽我军动向,就算达成使命。
这样一条线的山道地形,也无法遮蔽动向,只要能探明敌人做到预警就可以了。
家丁踏着泥泞道路策骑向队伍前后,传达敌军尚在八里之外的消息,各部队要准备穿甲了。
曹耀的炮哨还是乱糟糟的,跟前面两哨部队已拉开百余步距离,刘承宗让人去催他,说:“不行就把那门红夷炮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