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蕊同爹娘被流放时,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一段时日。
那时的爹因走了不少的路,脚底长了好多的烂泡,长了也没处理,烂了长,长了接着烂。后来炎导致整个人都行不得路,一日夜里突地起了烧,怎么也退不下去。芙蕊的娘去求随行的官爷,被一脚踢了出去。年幼的芙蕊跪在爹的身边,边哭边用脏污不堪的袖子擦眼泪,连娘回来时扶着腰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都没现。
芙蕊的爹就这么烧了一夜,活生生烧得厥了过去,再没有气息。
本就是犯了事的,先前还能以芙蕊爹躺着行不了路为借口躲懒上几日,现在人彻底去了,便得接着赶路。
芙蕊还记得那天下了极大的雨,地上湿漉漉的,娘就这么跪在雨中,抬头看向站在屋檐里躲雨的官爷,字字句句都在哀求:“官爷,今日下了这么大的雨!路上不好走,就再停留上一日!让我将我家夫君安葬了吧!”
官爷本就有此意,却还装出一副执意要动身的模样,逼得芙蕊的娘硬是在地上跪了许久,说了许多的话。最后戏弄完了人,厌烦了,才摆摆手转身,干干净净的回屋里去。
芙蕊见人进去了,才飞奔到娘的身边,脸上雨水掺杂着泪水,抽噎着问:“娘,我们以后怎么办?”
“先将你爹安葬了。”芙蕊的娘踉跄着站起身,语气里充满了疲惫。
芙蕊疑惑问道:“娘,下这么大雨,土不好挖,到时爹身上也没个干净处,如何将爹给葬了?不如还是等雨停了吧。”
“他们不会给我们等到那时候的,等雨一停,你爹就会被他们给随意丢在此处,我不想他死后曝尸于此。你爹他只剩下咱们娘俩了,我们得让他安息。”
芙蕊点点头,跟着娘进了屋内找了一块破败不堪的木板,将爹给挪到了上方。
芙蕊的娘从地上捡了不少的草,揉搓在一块形成稳固的草绳将芙蕊的爹和木板绑在一块。
母女俩艰难地拉扯着木板,动静将屋内休息的官爷给惊了出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是要逃跑吗?!”
芙蕊虽然心中感到害怕,但还是没松手,只是往娘的身后躲了躲。
“官爷,您误会了,我这是想拉着夫君出去安葬。”
“这个天?”官爷打量了两人面上显出讥笑,“糊涂了吧!这个天葬什么人?消停些!”
芙蕊娘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官爷,您刚才可是答应我——”
“我答应你什么了?鬼知道你们是不是想借这个幌子逃走,这么大的雨,人若是丢了,我上哪去寻?你们有个好歹事小,我人没看住,跑了,差事没办妥,那事情可就大了。”
芙蕊在娘的身后气得直咬牙,若不是看那官爷身上有武器傍身,她定会冲上前去将人的手掌咬出个窟窿来!
气氛焦灼,芙蕊的娘已觉得没了希望,要调转身子将人给重新挪回屋中,官爷所处的屋内又出来一人,也是一路上看守他们的。
那人许是良心现,拍了拍同僚,劝道:“行了。死了自家人,谁心里都不好受,做事别太狠,给人留条活路。”
说话的官差是个看起来有些上了年纪的,面容严肃,一路上多是沉默。芙蕊瞧他一直冷眼旁观,还以为这次也会如此,没想到还会出来帮他们说话。
说完,那官差就又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