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主动上前一步,她想拥抱周暮,这是一个亏欠了许多年,当初在火灾现场就想穿过人群走上去给予他的拥抱。但她却又不敢去抱,伸出的手在周暮的肩头迟疑着不敢落下,最后也只能攀抓住周暮肩头的衣裳,紧紧的扣抓着,将头抵靠至周暮的胸前,泪水涟涟。
周暮没有理会抵在身前痛哭的人,他站在那儿依旧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甚至扶握着门框防止文雅进门的手都没有收起,似乎依旧毫不关心眼前人的种种。但强咽下情绪而滚动的喉结,和垂在身侧不自觉地收拢的五指,扶在门上泛白的五指关节,又都不像那么回事儿。
“你走吧。”半晌,周暮依旧冷淡地吐出几个字。
“好。晚安。”
最终,文雅低着头渐渐收住情绪,她不敢抬头看周暮,只是自己拭过眼泪,退开距离后转身离去。
文雅沿着楼梯下行,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楼道里,楼道内的感应灯也亦步亦趋地熄灭,一切归于黑暗。
周暮闭上眼睛,沉默了数秒才垂下一直防备地扶握在门上的手,老旧的木门在涩哑的吱呀声中惯性向后打开,室内的灯光倾泄到楼道内投出昏黄的光,屋中的陈设也一览无余。屋内,一如多年前的陈设,旧桌,旧椅,旧器物,旧照片,还有地上堆靠着许多画作,其中一幅文雅的少女侧写画像尤为明显。
来到楼下的文雅眼中余泪未尽,她在昏黄的路灯下驻足,觉得路灯照不到的暗处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然后转身离开。但她已经无所谓,再次抬头看向待拆旧楼的六楼阳台,抬手抹过脸颊,然后才终于离开。
文雅回到父母家时已经很晚,她没有开灯,疲惫地拖着步伐,凭着对这所房子的熟悉,挪向自己的卧室,推开门倒在床上,将头紧紧埋在被褥里。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赵清城也神色黯淡,满面疲态地回到了她与文雅的家。有些走神的推开门后,赵清城现这么晚的时间,岳母柳清兰还没有睡,依旧坐在沙上看着书。
“妈,还没睡呢。”赵清城立即本能式的打起精神,不在其他人面前显露自己疲软的一面。
“等文雅呢,都催她早点回来了,还不见人影,电话也没一个。”柳清兰推动鼻梁柱上的眼镜,收回目光垂下去继续着书页内容。
“那怎么不主动问问。”
“她是个大姑娘,我催问过一两次让她知道我在等她回来就行,总打着电话像牵个线一样她也会烦的。估计还是那个工作在忙吧,她一向除了工作就是家,没别的地儿去。”柳清兰说着话翻了一页书,又徐徐补充说:“都说了让她早点辞了,非要苦着自己,还是得多跟她讲讲道理,清城你也有机会劝劝她。”
“我想,她今天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柳清兰抬起头,将目光转向赵清城,
“我是说,她可能住在娘家。”
“哦?她和你说的。”柳清兰追问。
赵清城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什么,只借口累了而走向卧室,先行关门。
书,柳清兰是再看不下去。虽然手还还在纸页上,但她的心已经静不下来,眉头蹙起,习惯性地推动了一下眼镜后重重合上书页。
卧室内,赵清城开了灯,看着那张宽大的夫妻床却丝毫没有睡意。
他缓缓走向文雅每天所睡的那一侧,在床沿边坐下,打开床头台灯,看着床头的柜子迟疑片刻之后选择将其拉开。自从结婚以来,文雅与赵清城都相敬如宾,各自尊重隐私,对双方床头柜中的物品有着默契的不动原则。今天,他决定破例。
柜中是一些旧相册,和带锁的旧日记,那是文雅早先从娘家带来的东西。赵清城将它们一起取了出来。
翌日清早,文雅起床时文德正已经备好早餐,文雅毫无食欲但还是照旧坐下。才一坐定,立即被文德正扶着额头细看,现她双眼红肿的厉害,追问是怎么了。
文雅借口只是睡觉前喝了许多水,便埋下头吃面,以回避文德正的目光,不让他再细看。姑娘家不想说,文德正也就不再追问,只是起身去取了一只煮鸡蛋放进冰箱,让文雅回头用冷的鸡蛋揉一揉再出门。
“嗯,谢谢爸。”文雅随口应着话,毫无兴致地继续吃面。
不经意间,文雅目光落到桌上放着的一只扣子上,她放下筷子,将扣子取过来在手中翻看后更觉得眼熟,就望向从厨房出来的文德正。
“哦,这是清城的扣子,昨天落在沙上了,你正好带上,还给他。”
“他昨天来过?”
“对呀,他说昨天有假,本来想约你出去,但你要加班。他想着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就过来陪我下下棋,喝喝茶,挺晚才走。”
文雅翻转着手中的扣子,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而若有所思,直到文德正意识到文雅的表情有些不太寻常,便歪头询问她有什么不对的。
“他没和你说吗?”文德正问。
“哦,我工作忙,没问。”文雅有些心虚,便避过目光,继续低头吃面。
“你们是夫妻,还是多点互动沟通得好。一个不问,另一个也不问,一个不说,另一个也不主动说。结婚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干巴巴的关系,以后日子还长,怎么过下去呢,不能一直这样的。”文德正有些忧心的叹息。
“爸,你和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种生活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我和你妈是老夫妻,她在我还一无所有的时候就跟我结婚,陪着我是住过没卫生间的宿舍,睡过没垫子的硬板铺,熬过靠小煤炉取暖的旧棚屋,吃过窝头配咸菜的三餐,是一路吃苦受累到后来才过上安稳日子。我没理由不信她,不敬她。”文德正夹着面条笑说过往,脸上洋溢着几分骄傲,显然她对与柳清兰的长久婚姻很知足。
“我明白,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能共苦同甘,才是天长地久。要珍惜情份,你从小就跟我们说过。”文雅也附和着笑了笑,之后又有些感触,说:“也就是因为一起吃过苦,你感念过往,所以爸你才能心甘情愿地事事都听妈的,一点怨言都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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