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你特意去家母的故乡拜访了”
“为了证实我对你身世的猜测,是的。幸亏我对岳广平三十多年前上山下乡的行踪稍有了解。”江停淡淡地问“你想知道自己到底暴露在哪么”
秦川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方正弘从你手中夺走药酒并打翻的那天,几滴药酒溅在了他的裤腿上,但却没从布料中提取出哪怕痕量的乌头碱。也就是说,你自称从刑侦支队借来那瓶剧毒药酒后试图饮用的口供是在撒谎,你当时喝给方正弘的,是你事先调换过并藏好的,严峫那瓶原本无毒的药酒。”
“整个中毒事件都是你精心策划好的一场戏,从提醒严峫使用药酒,到方正弘暴怒制止你使用刑侦支队借来的药酒,所有关键转折都像你预先设计好的那样来发展,而这场戏得以成功落幕的先决条件只有一个。”
江停顿了顿,说“你太了解方正弘和严峫这两个人了。你对他们在一个设计好的场景中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若指掌就像一年前,你冒充严峫的名义给方正弘送有毒药酒,并料到他必定会喝一样。”
秦川苦笑了笑,仿佛有点无奈“我就知道那天应该做戏做到底临门一脚,不该软的。”
“为什么当时怕了”江停一剔眉角,问“因为岳广平的死让你终于清清楚楚认识到,乌头碱是真能杀人的”
这次秦川真的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摇头
“不,不,乌头碱能杀人我早就知道。我只是觉得怎么说呢我想做的事情还没完成,我怎么能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他就这么似乎有点遗憾的样子,绕过沙发想往这边走,却被江停止住“站住,不然开枪了。”
秦川定睛一,果然只见昏暗中江停手上平平举着黑洞洞的枪口。
“行吧,”秦川纯属礼节性地站住脚步,问“你想知道什么你告诉我,我说给你听。”
江停问“你是什么时候跟黑桃k联系上的”
用联系这个词应该只是江停涵养好,否则还有更多更难听的词汇来表达相同的意思,不过秦川也不太在意“不,不是我联系他,是他主动来找我。”
“主动找你”
“对,是我考上警院的第一个学期。确切的说,是在岳广平以父亲的名义首次出现在我人生中的第二天。”秦川揶揄地耸耸肩“早得出乎你意料吧,所以我才说久仰大名呢,江支队。”
确实如此。
如果真按这么算的话,秦川认识黑桃k竟然在十多年前
“岳广平是下乡当知青的时候跟令堂认识的”江停问。
“老套的故事。下乡知青苦闷时迷茫的慰藉,面对回城的重大人生选择,未来几十年间的良心拷问和终生遗憾不值一提了。”秦川说,“我不知道岳广平是什么时候确定我的存在的,高考那年乡下的母亲突然去世,我开始接到资助,却从来不知道好心人是谁。直到上警院才知道,原来好心人就是亲爹。”
直到现在说起这段往事,秦川都有种微妙的自嘲。
“岳广平也许是想等到我考上大学后再来相认,彼此情绪上都会稳定一些,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黑桃k的人盯上了。也确实,当年他是恭州最有希望接任公安局长宝座的人,黑桃k不会放过那么有利可图的目标,所以在岳广平痛哭流涕来到我面前的第二天,黑桃k也出现了,问我你知道岳广平当年抛弃你们母子是为了什么吗”
江停眯起眼梢,目光上下打量几步之外的秦川,缓缓道“你不像是会站在那里听凭他洗脑的人。”
“当然不是。”秦川失笑道,“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否则我怎么会来建宁而不是去恭州”
如果去恭州,以岳广平的愧疚之心,即便不至于走后门帮儿子升官,也绝不会少做安排。
但秦川没有他来到建宁,从派出所实习警开始干起,这么多年来的血汗伤病是真的,功勋也起码有八成是真的。
“他是为了他的前程,”江停轻声说,“所以你也要自己挣出一个不输于他的前程。”
秦川没有否认。
“十多年来你一直在跟黑桃k合作”江停问。
“哦,这倒没有。”秦川坦诚而又直截了当地否认了,说“警院四年里黑桃k接触了我几次,希望我去恭州做岳广平身边的内应,策反他、掌控他、甚至有一天可以取代和毁灭他;我承认这个毒枭的煽动性和说服力都堪称天才,甚至一度差点把我洗脑。但到最后,我想要证明自己的欲望还是强烈到压过了一切,甚至包括对生父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