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给家入硝子点过无数次火。
以往,硝子会恶作剧般,故意跑到夏油面前,慢慢从烟盒里抽出香烟,冲夏油扬扬下巴,示意他给她点烟。
夏油虽然自己几乎不抽烟,但一直随身携带着从硝子那里没收来的打火机。看到硝子要抽烟,他会一脸不赞同,但最后又拗不过她,反而是无奈地给她点烟。
这是两人距离最近的时候。夏油一向注重与人的距离,尤其是对女生。只有这种时候,他会靠近硝子,在离她半臂的距离处,将火苗调整至适中,一手遮风一手点火。硝子会刻意地将身子再向他倾斜而去,让半臂的距离缩得更近一些。
此刻,硝子像往常一样,夹住烟的手抬起,准备放到嘴边,用以往和夏油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呦,这不是罪犯小哥嘛?有何贵干?”
夏油轻笑一声,上前,也像什么都没生一般,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给她点烟的手都没抖一下,脸上的笑容也一如既往,“就当我是在碰运气吧。”
曾经,硝子解剖尸体解剖地气闷,跑到大街上的抽烟角沉默地抽烟,是他找到她,帮她挡去了异样的目光,以及不怀好意找女高中生的大人们。
“哦?”硝子语气和嘴角都忍不住上扬,所以他知道这次她也会出现在这里吗?
两人静静地靠在栏杆上。像以往无数次,他在这里陪她抽烟,陪她平息那面对尸体和死亡的窒息,让她有勇气回到高专面临无止境的咒术师的伤亡。
“姑且问一下,你是被冤枉的吗?”在一支烟的沉默过后,硝子终于问出口。
“很遗憾,并不是。”夏油耸了下肩膀,微笑着回答。
“那我就再多问一句,为什么?”硝子已从烟盒里掏出第二根烟,夏油皱了皱眉,但看着硝子似笑非笑的讽刺表情,只能给她继续点上。
“我要创造只有术师的世界。”点完烟,夏油才郑重地回答硝子。
硝子掏出手机,嗤笑一声,“哈哈,那是什么鬼?”
她其实听过夏油很多类似的话,什么“我要锄强扶弱”,“不论是非术师,还是术师,我都想要保护”……她每次都觉得很想笑,可从没有这一次,让她觉得荒谬的可笑。
夏油微微垂下头,并不在意硝子的嘲笑,“我不是小孩,并没指望能得到所有人的理解。”
硝子不是会说很多话来评价别人的人,但因为这是夏油杰,她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可是我认为,那种因为得不到理解而自甘堕落的行为,也挺幼稚的?”
“喂,五条?我见到杰了,对,在新宿。”硝子拨了五条的号码。高专下了命令,任何人见到夏油,都要第一时间上报给高专,硝子显然不会这么做。可是,总要让五条知道她见到了夏油。
“我才不要,我可不想被他杀死。”硝子对着手机最后说了一句,就“啪”地合上手机翻盖,然后她察觉到夏油很专注地看着她。
她也和他对视,他有一双狭长的眼睛,经常眯起来对着她笑。可此刻,他的眼睛里满是悲伤。
夏油非常认真地看着她说,“硝子,你知道的,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一直到夏油离开,硝子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她只是仰头看着天空,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只打火机。
离开前,夏油把打火机递给她,“对不起,硝子,以后不能给你点烟了。你自己就是医生,小心点身体吧。”
硝子不知道那天匆匆赶来的五条和夏油之间生了什么。夜蛾校长知道两人见到了夏油,但因为五条对夜蛾说了什么,夜蛾没有追究他们两人没有上报的过错。
她只记得那天夜晚,五条坐在他们三个人最常休息的一处台阶上,没有戴墨镜,让她终于窥见这个从来都是傲慢嚣张的大少爷眼里弥漫的忧伤。
“杰这个人,冠冕堂皇的话说的最多,”五条把墨镜戴上,挡去硝子观察他的视线,委屈巴巴地说,“应该这样,应该那样,哪有那么多应该啊!你说他是不是个笨蛋!”
硝子难得附和五条,点点头,“对啊,他可真是个笨蛋。”顿了顿,她对五条说,“对了,歌姬前辈说她会过来,你在这里等她吧。”
她一个人慢慢走回宿舍,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脸,夏油曾和她透露过几句自己父母的事情。
那是有一天,她无意中听到夏油的电话,他露出烦躁不耐的情绪。硝子一边躲在墙角抽烟,一边听他和电话那边的争吵。
“爸爸,咒术医师有规定,不能插手普通人的生老病死。”
硝子吐出烟雾,怎么聊到了咒术医师的事情?
“我是不会去请求高专的医师做这样的事情的。”硝子听到夏油冷冷的讽刺,“爸,你对现在的职位还不满意吗?”
夏油打完电话,现了在一旁静静吞吐烟雾的她,有点尴尬,“怎么每次都是你在我身后抽烟。”
“我先来的。”硝子姿势没变,“我没怪你打扰我的清净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