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怕,怕她为了他一次次回来,或许睡上一觉再离开,他不忍这样对她,他怕她觉得自己廉价,怕她终有一天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不值得,怕她终将会痛恨这样的距离,会慢慢离开他,一点点地,渐渐地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是啊,他活得太明白了,正因为太明白了,所以他知道这样下去,他们之间的差距终将会把这份浓烈的磨砺光,他不舍得。
晴也离开了他的怀抱,退后一步望着他,眼泪不停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却对他笑着说“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答应q大了。”
邢武震惊地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决定留在北京去q大了,能在国内顶尖学府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说过为了钱而改变自己的决定是件操蛋的事,我现在不是为了钱,是为了理想,人总要有点理想不是吗”
她一步步倒退着,扬起手臂对他挥
了挥手“我把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交给你了,你要是丢了我,我可就是别人的小可了。”
邢武着她笑,笑得热泪盈眶。
晴也转过身就冲进了安检口,没有再回一下头,她怕回过头去就再也不想离开了,可她必须狠下心离开,为了他们的未来。
邢武出了机场久久没有离去,他就那样坐在护栏上抬头望着一架又一架的飞机从头顶掠过。
他突然意识到,晴也走了,彻底走了,他要怎样才能追上她
摆在他面前的,似有两条可行的路,最捷近的一条,马上买下一趟飞往北京的飞机,去找她。
奶奶走了,家里房子盖好了,他少了些牵挂,可以做一个十足的北漂,也许这样他就能立马和晴也在一起,天天见她。
可是她开学后,身边是来自全国各地最优秀的精英,而他将成为一个最底层的打工者,他也许都无法体面地出现在她身边,又如何能在人才济济的首都给她一片天
所以虽然这是邢武最渴望的,也是他最先否定的道路。
第二条路答应加入俱乐部,专心准备比赛,年底只要在国内赛崭露头角,明年可以接着打日韩赛,之后再欧美赛。
可当初他拒绝江老板的好意,就是不想被这种潜在的规则束缚,然而去上海的那一个多月里,他明白加入俱乐部的合约,不过是跳进了另一种束缚之中。
他可能前几年都在苦逼地训练,一年也见不上晴也两面,每天暗无天日的练习,比赛,反反复复。
这行的大神似风光,但毕竟只是凤毛麟角,更多的人浪费了青春,消耗了身体到头来也许只能面临退役后的窘迫处境,绝大多数人25岁后精力节奏跟不上只能被迫退役,而职业选手的黄金年龄也就16岁到23岁之间,但凡混不出来,没文化、没钱、没健康,或许只能在俱乐部混个后勤。
倘若他比较幸运,四年后混出了点名气,能弄到点钱,退役后如果还有幸混出点人脉,最好的发展自己组建俱乐部,开公司,可能再经过个四年,俱乐部才能拼出点名堂。
可八年,这就意味着他得和晴也分开八年才说不定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八年后,也许真的如晴也所说,她已经成为别人的小可了。
邢武想到这心脏一阵绞痛,直接从护栏上跳了下来。
他无法忍受八年的分离,这样的道路太冒险,纵使八年后他真的像现在预想的这样,而晴也早已大学毕业,她的身边全是业界精英和国内顶尖的杰出人才,他纵使那时赚了点钱又如何,他们的距离依然像隔着遥远的银河系,无法跨越。
那么,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了,虽然对他这种从小不着调的混混来说有些荒唐,有些会让身边人大跌眼镜,但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
在最短的时间里走到她身边。
滚滚的热浪灼烧在沥青上,那腾升的热气像不停蹿动的火苗,邢武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澎湃的激情突然在他心头炸开,他一口气走到机场后面的街道拦了辆车,价格都没压就直接杀回了鞍子县。
太阳隐没大地,天边渐入黑暗,他回到扎扎亭时已经入了夜,胖虎刚准备上床睡觉,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他又摸黑爬了起来,他撒着拖鞋打开门,见的就是双眼炯亮的邢武。
胖虎了他半天,总感觉邢武今天有些不大对劲,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他有些讶异地说“武,武哥你去哪的怎,怎么了”
邢武眼神牢牢盯着他,直接问道“你还在吗”
“什,什么”
“高中的,撕了没”
胖虎贼笑道“没,没有,我,我提,提前带回家了,上,上面还有,晴,晴也给我写的笔记呢,没舍得撕,留,留着纪念。”
“给我。”
胖虎回头了眼墙上挂着的钟,一头雾水“武哥,你,你深更半夜,问,问我要干,干嘛”
“我打算复读。”
胖虎在愣过一瞬后,突然对着邢武傻笑起来,邢武也终于露出如释负重的笑意,大半夜的,两个男孩,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大笑不止。
人的生命,似洪水奔流,不遇着岛屿和暗礁,难以激起美丽的浪花。――奥斯特洛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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