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你要走？”
这道声音微弱而缥缈，若非听者集中注意力，或许根本听不到。而楚亦衡的精力大部分都倾注在苏默的身上，在听见第一个音节时，他就倏地停住了脚步，转而迅速走回床边，俯身半蹲，向苏默解释：
“还有件事，需要尽快办，我明早就回来。二十四小时内附近都有持枪警察在巡逻，你安心睡。”
“嗯。”苏默阖上低垂的眼睑，翻过身去，背对着楚亦衡，不发一言。楚亦衡知道苏默不高兴，但这件事他必须立刻就去做，否则等到警察撤离后，苏默有可能再度遭遇危险。
他满怀歉意地吻了吻苏默的额头，用力地拥抱了一下那微颤着的身体，而后起身，毅然决然地走出这个家，前往无边的夜色之中。
漆黑的轿车缓缓开动，驶上空旷而寂静的高速路。凛冽的寒风在车窗外呼啸，裹挟着刺骨的冷意渗入肌肤，令肌肉与骨骼为之战栗。
楚亦衡面色阴沉，边开车边思考具体对策。
与苏默，—”现的养父母不同，真正的幕后黑手不论是权势还是魄力都近乎无懈可击。法律与道德都无法动摇她分毫，摇尾乞怜只会招来更严酷的打击。在与她相处的二十四年来，楚亦衡从未战胜过她。
但这次，楚亦衡不想再退让，也不能退让，唯独苏默，是他无论如何都下决心要保护好的人。就算倾尽一切，他也要强行阻止她伤害苏默。
第51章51
瞳孔中的微光渐渐熄灭，直到被一片冰冷的黑暗所覆盖。漆黑的轿车在夜幕的掩护下驶下高速，开往某个偏僻小路上的一个隐蔽的地点。
车灯熄灭，片刻后再次亮起。楚亦衡将刚拿到的一份文件和一台平板电脑塞进大衣里，重新拧动钥匙开车，幽暗的眸色愈发深重。
道旁的路灯飞速掠过，很快，车辆驶入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别墅区。天蒙蒙亮，熟悉的街道与建筑映入眼帘，一段段并不美好的回忆随之浮现在脑海里。
高中毕业后，楚亦衡被母亲带到这座城市读大学。母亲不允许他住校，，止无—要求他每天必须回家，派司机接送他去游泳馆训练，训练后便马不停蹄地送他去学校上课。
当时楚亦衡每天的一举一动，都必须遵从母亲的指示。后来楚亦衡打伤司机，搬起石头砸烂那辆价值百万的豪车，才勉强赢得了自由行动的权利。
然而即便如此，母亲对他的苛责与掌控也未曾减少。只要他稍一不顺母亲的意，就会招来一整天的体罚与辱骂，与无时无刻的精神折磨。二十岁的某一天清晨，他举着一把刀冲进母亲的卧室，大喊要先杀了她再自杀。
自此，楚亦衡终于得以从母亲身边搬离。这四年来，也许是由于憎恨，也许是由于畏惧，他从未回到过这里。而如今，他带着至关重要的目的与势在必得的决心，再度踏入这个久违的“家”。
门铃鸣响三声后，门锁便“咔哒”一下打开，一位身着制服的家政工作人员走上前来，笑着迎楚亦衡进门。楚亦衡礼貌道谢，却并未理会脱衣换鞋的要求，直接踩着皮鞋气势汹汹地冲进了起居室。
果不其然，母亲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闯入，已然换好一套崭新的礼服，坐在起居室正式个虚转中央等待。
长长的礼裙飘在奢华的沙发上，衬得端坐着的人高贵优雅，精致的妆容点缀在那张仿佛永远不会变老的面孔上，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她愈发美丽动人。至于不久前脸上被苏默啐出的那一片脏污，似乎连一点痕迹都未能留下。
“小衡，欢迎回家。”温婉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柔和的目光与一条向他伸来的手臂，“奔波了一整晚，想必已经饿了。早饭想吃什么？妈妈亲手给你做。”
楚亦衡却冷眼瞪视着面前的母亲，直接开口谈判：
“我要求你停止伤害苏默，亲自登门向他道歉并主动赔偿。”
“伤害？”
她挑起深黑载侵禁禁眼线勾勒出的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望向楚亦衡，显出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而后却嫣然一笑，柔声解释：
“你误会了，我没有伤害他。他性子烈，自己乱撞，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当时他要是乖乖跟我走，就不用受那么多苦。儿子，你可不要为了一个外人错怪生你养你的妈妈。”
楚亦衡被这段强词夺理气得头痛，冷笑一声，继续道：
“从今天起，你，还有你的那些手下，都不许接近苏默，不许用任何手段干扰苏默的工作和生活。以后我和他的任何事，包括交往、结婚，你都不能插手，否则……”
她一直压着眉头，紧闭双唇，似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但在听到第二句话时，她突然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样高声怒吼：
“‘否则’？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否则’？玩玩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想和一个男人结婚？离家四年就以为自己真的翅膀硬了，敢跟你亲妈对着干了？”
楚亦衡反倒愈显从容，对她的愤怒与斥责视若无睹，拿出那一份提前准备好的文件，放到两人之间的矮桌上，轻轻向前一推：
“我有没有资格，不需要你来评判。楚瑛澜止“，你可以翻开看看，这些人你应该都认识。”
文件被翻开，几张楚氏集团董事长楚瑛澜与各位政府官员私下会面的照片呈现在眼前，后面附着账单、礼品照片、行贿受贿记录等。
楚瑛澜略微垂眸，瞥了那份文件一眼，而后重新将目光聚焦在楚亦衡的身上。鲜红的唇角勾出一个嘲弄般的弧度，眉宇间自然而然地凝出一股掌权者的威压：
“傻孩子，你果然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天真可爱。就凭这几张照片，什么也证明不了。你拿这些出来，除了给外人看笑话还能有什么，用？”
“那可不一定。”楚亦衡冷静回应，同时用指尖点了点桌上文件的一角，“你还没看完，继续往后翻。”
楚瑛澜轻蔑的笑了笑，眼中却又含着一丝包容，似是在尽力作出一副母亲的姿态。但在看到下一页的那一刻，她突然脸色苍白，面上的肌肉猛地一颤。
不同于密密麻麻列满数据的前几页，后面的内容只有几张简单的照片。照片里的形权、主角是楚瑛澜，配角却各不相同，无一例外的是，照片中两个人的表情与姿势都极其暧昧，且含有些许色情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