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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大周这边君臣之间的彼此算计,南唐这边也出了大问题。
据闽地发来的紧急军报,盘踞于福州的李仁达起兵造反,已经攻占了泉州等地,声势日益浩大。
南唐灭了闽国之后,考虑到北边大周的威胁,选择了妥协,委任闽国大将李仁达为威武节度使,并赐名李弘义,驻节福州。
前段日子,南唐的泉州刺史王继勋,因为一点点小事得罪了李仁达,误将李仁达的小舅子给宰了。
这就等于是给李仁达发出了一个极其错误的信号,让他以为李璟终于要对他下手了,索性起兵偷袭了泉州,王继勋兵败自杀。
中主李璟接到军报,踌躇万分,来又是一场恶战。不过,他好不容易才把两个儿子的军权收回,是万般不愿意交还给他们的,该派谁去呢他犹豫不决。
中主李璟十分清楚,军报一旦让群臣公议,那么几乎所有皇子都会插手,即使皇子自己去不成也会推荐亲信大将掌握军权,这也是他万万不想的事情。他还年轻,今年才五十多岁,至少还可以做三十年皇帝。他不登天成仙,即使是亲儿子,也休想染指至高无上的皇权。
中主李璟只召见了几名重臣,总共五位大臣却有五种意见,两人分别推荐汉王和楚王,一人推荐太子出征,还有一位则唯唯诺诺不知所云。张居玉则说,吾皇圣明,肯定会派最优秀的大将统兵破敌。
中主李璟暗骂道“破他娘的头,老滑头一个。”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些人平庸点也好,若权欲之心过大,反而会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正在相持不下之时,刚才含糊其词的马如龙忽然说“陛下,臣以为此等规模的战争,必然是恶战,那么我们需要派出身经百战的勇将出征,臣倒觉得有一人可以胜任。”
“谁”
“安化节度使何敬洙,可以担当此任。”马如龙恭敬的说。
中主李璟仔细思索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马如龙的深意。让本来是楚王帐下的大将去统领汉王的老部下,可以起到进一步分化瓦解汉王在军中的势力的作用。而且何敬洙和南楚作战多年,深通兵法韬略,屡屡取得作战的胜利,是位难得的虎将。
中主李璟也不想为难马如龙,他下诏说“命安化节度使何敬洙为征闽招讨使,统领建州兵马迎击逆贼李仁达。”他顿了顿想到了一个人,马上补充道“令高清尘为监军,建州刺史兼兵马都总管。”
汉王府。
贾真叹息道“也难为陛下了,居然能把势力平衡搞得如此圆满,臣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再无话说了。”
青年时代的中主李璟勇冠三军,曾经不下十次亲自率领军马出击周边的邻国,而且胜多负少,具有很丰富的作战经验。
汉王李世勤苦笑着说“父皇的猜忌之心也太重了,若是我领兵去征讨,根本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你,统帅是老五的心腹何敬洙,我们的程虎却要去管辖宁国节度辖内兵马,而后勤政务又是陛下宠信的高清尘,这算什么事啊”
贾真笑着说“王爷不必多虑,最近一年多来,您的韬光养晦策略还是十分成功的,倒是楚王活动得十分厉害,所以陛下才会让程虎去钳制住楚王的宁国军。只是高清尘这个人的心机虽然很深,但从未处理过军务,他要是乱出馊主意,何敬洙若是抵挡不住的话,恐怕咱们这几万精锐就要断送在他的手里了啊。”
李世勤不由得一凛,手上的几万兵马可是他的老本啊,要是全部丧失在何敬洙手里,那就完全不用在继续混下去了,干脆一头撞死得了。
就在他着急上火的时候,曾任行军长史的杜翰从外地解职回到王府,李世勤赶紧找他来问计。
杜翰听了贾真的分析后,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必须要派个心腹之人跟在高清尘的身边,以便及时掌握军机。”
贾真可以根据事情的表象分析出其实质,但分析出来后,该怎么办,他就不敢自作主张;而杜翰虽然是文官,却是一副武将的作派,性子直率且胆大包天敢作敢为,所以杜翰有善断之名。一个善谋,一个善断,贾杜二人正是汉王李世勤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二者缺一不可。
杜翰又说“臣虽然在外地,但殿下您总是及时的把朝中的消息通知给臣,所以臣对于朝中之事也大致有所了解。这个高清尘做事十分老辣,虽然才二十五岁,但行事却比五十二岁的老官僚还要老练,我观察他做事,老谋深算不说,更重要的是举重若轻,明明已经被逼到了墙脚,却每每可以化险为夷。”李世勤连连点头。
杜翰分析道“他做事还十分注意分寸,绝不一条道走到黑,时时刻刻都站在中立的立场上说话,让人不出他的任何倾向,这才是最可怕的一点。”
李世勤问杜翰“那你觉得派什么人去最合适”贾真插进来说“清公主最适宜。”杜翰重重地点头,并补充道“来清公主要出外游玩一段时间了哦。”几个人相视而笑。
贾真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急忙说“清公主没有军职,怎么可能混进高清尘的军营呢”这一问,三个人都傻了眼,商量了半天,原来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一提到军旅之事,李世勤的头脑就特别灵活,他一拍脑袋说“闽地多蛮子,清妹恰好学过闽语,这么一来不就可以”
贾真猛一跺脚道“马如龙不正好管着兵部的这档子事情么”李世勤喜悦地大声呼喊道“拿酒来,我们一醉方休。”
当一身戎装的李清出现在高清尘的眼前时,他的眼睛睁得溜圆,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他仔细揉了揉双眼,终于确定眼前的李清并非是幻影,他紧紧拉住李清的双手说“真没想到,你我兄弟竟然有这个缘分一同出征,来,和大哥同乘一车。”
高清尘是个随遇而安之人,人家不说,他也不追问。他曾猜测过李清是王公显贵家的公子,但他在京城做官一年多,却从未见过李清这个人出现在社交场合。
因为闽地军情紧急,所以何敬洙行军的速度很快,高清尘却不会骑马,他只能坐在马车中跟着往前冲。
何敬洙很有些奇怪,他胯下的宝马可以日行百里,高清尘的马车居然也迅捷异常,一直跟在他的马后没有掉队。
何敬洙有意识地加快速度,一转眼就把马车远远甩在了后面,可是,马速稍稍一缓,高清尘的马车又紧跟了上来。何敬洙仔细打量着拉车的骏马,清楚之后,自嘲道“我说呢,我这大半生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却连白银盖雪都不认识,老了啊。”
车轮在飞驰,车内的高清尘没受颠簸之苦,他盘膝坐在厚垫之上和李清执子对弈。车马都是从家中带出来的,车夫是小武,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清有些心神不宁,高清尘的棋艺本来就高出李清不止一筹,结果她被杀得惨不忍睹。高清尘一推棋盘说不下了,他将四肢伸展开来,顺势一躺,准备舒服地小憩。
高清尘问道“清弟,咱们抵足而眠”李清秀脸一片晕红,低声说“我不困,想会。”高清尘也不勉强她,闭上眼睛休息。
他们行进的速度很快,只七、八天就已经达到了边境重镇建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