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君岚察觉她神色有变,俯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啊?哦,没什么,就是忘了玄火还在那儿。”怀玥敷衍着说完,心下觉得是自己大意了。令飞飞此时这副模样,肯定还不想与柴君岚见面,只是这会儿跑了,却能躲到什么地方去呢?晚上肚子饿了,总不能让她堂堂一个鬼巢之王去偷东西吃吧?那岂不成了饿死鬼了?
童孟对着黄孙道:“您老悠着点儿吧,要不是老子没时间,你那些个罪行得放个毯子列出来!”
黄孙还想隔空对着他叫骂,可人刚爬起来,又被扇了一巴掌。他本就年长,经不起这些折腾,此时已经眼冒金星,微微作呕了。唯一剩下一只手还抬在半空想指向童孟,可半天缓不过来,成了指着上天的形态。
眼见黄孙已经浑浑噩噩,童孟又过去把人给揪起来。元正雍等人在后面指指点点,却又不敢制止,沧灵子想插手,又被燕鹤青拉回来。
一片混乱间,解令辰眼角瞥见红影掠过,侧见怀玥带着单进一起进了英武堂大门。左右没什么派得上用场的地方,他退了两步,也要跟进英武堂中,却见雪白的衣袖横在了自己身前,抬一看,挡住他的正是众人忌惮的那位魔君。
柴君岚淡然道:“现在进去不合适。”
解令辰困惑地往大门口看了一眼,心想难道是怀盟主出了什么事?
柴君岚道:“不若,你帮小怀一个忙?”
解令辰听着他叫那一声‘小怀’,莫名觉得有些别扭,却还是点道:“前辈请说。”
柴君岚示意玄火过来,将其手中的‘啸月’交到了解令辰的手中。“劳烦小兄弟将此剑交还于沧灵子。”
解令辰把剑拿在手里,蹙眉道:“这样不妥吧?我们解家平白受惠,你们却是雪上加霜。”
解弘新在后头推了他一把,道:“行啦,你不还,他八成把剑直接带走溶了重铸!你去还剑,还救了人家的老脸!”
柴君岚温和一笑,“知我者,解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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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武堂。
怀玥带着单进进来后,在路上遇见三三两两站岗的玉京墉弟子,双方都略微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他们过了两个天井,终于来到内院的垂花门前。
单进见她站着没动作,以为她是担心怀奇英苛责她的不是,当即安慰道:“姑娘这次意在救人,怀盟主先前便是再生气,想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与姑娘怄气。”
怀玥摇了摇头,道:“我不怕我爹生气,就是……”觉得对不起他。她心情有些沉重,而这份情感从进到英武堂后便越清晰,倒像是原身留下的一些执念了。想来骄纵无知的原身,最终也思家了吧?怀玥心中喟叹,回头让单进留在外边,自己进了内院。
院子内种了两棵槐树,树荫正好遮盖在两间厢房的门前,而垂花门正对面是个蹲着的青衣女子,此时正坐在门槛上煎药。她身后门扇半掩,不时传来男子的咳嗽声。女子察觉了怀玥,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才轻轻将身后的门扇推开了一些。
怀玥谢过,慢慢走进房中,拨开帘子,这才见到床上躺着一个满脸包着纱布的男子。她走近些,见男子脸上包得就剩嘴巴和眼睛了,可露出的眼角部分,却能看见血肉干瘪的痕迹。
男子见到她,顿时激动地抬起手来,哑声唤道:“玥……玥……儿……”他竟然就是英武堂堂主怀奇英。
怀玥惊讶地凑到床边来,瞧不清他脸上还有何不妥,搬来一张凳子,又将桌上的烛台给放到了凳子上。这么一照,便看得清楚了,没包扎的地方是血肉模糊,却不是烧焦所致,而是被人割下皮肉所致。
怀玥想去拉开纱布,却被怀奇英一把抓住了手道:“别看……丑……”
“不会,不会丑的。即便是整张脸都这样,您还是我爹呀……”自己说着安慰他的话,自己却更加难受。怀玥想过许多可能生的结果,就是没想过温长言用心如此歹毒,竟对自己的恩师下得去这样的毒手。她吸了一口气,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又问:“娘呢?”
怀奇英想要表达什么,可牵扯到脸上的肌肉便会生疼,最终只能伸出手颤颤地指着隔壁厢房。
怀玥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又起身去了隔壁厢房,见床边守着一个青衣女子,穿的也是玉京墉的服饰。走近一看,柳絮儿的脸没事,气色在昏暗的房中也看不清好坏。怀玥拿了张凳子就坐在床边给她诊脉,察觉她脉象比常人绷急一些,犹如牵绳转索,但也还好,不过是受惊所致。她顿时松了口气,问那守在一旁的女子道:“这位姐姐,我娘吃过什么了吗?身上可有伤?”
那女子皱眉道:“怀夫人是你娘?那你就是跟着那魔头的怀玥?”
怀玥懒得与她多说,出门外问那煎药的女子道:“这位姐姐,里面两位可都吃过东西了?”
女子道:“吃过一些。晚间由白师哥喂了一些粥水,今日才让他们服药。”
单进看着怀玥匆匆忙忙地来取针包和手枕,完了又匆匆往怀奇英的房里去,一双眼睛微微红,似乎哭过。他跟着怀玥的时日不多,但也知道这姑娘性子要强,别说眼泪,便是要看她暴怒也是不易,这回却不知怎么了。他在垂花门前踱来踱去,在外看来,倒像是哪个猥琐男子徘徊在内院之外。
柴君岚一路过来,瞧见这一幕,便让玄水将单进带到大堂去,自己沿着内院左侧的廊道一路通往庭院,最终来到小池边的八角亭中,便坐在一张石凳上看着池里的锦鲤。这个地方,他可比怀玥熟悉多了。别人还当他是君子那会儿,他可是这庭院的常客。
时在中春,阳和方起。
常春藤攀满了庭院中的两块石山,无人打理,显得有些慵懒又不负春光。他抖了抖衣袖,却不知为何干咳起来,待压制下去,才觉得生涩疼的嗓子眼有些难受,连带着胸口也是隐隐作痛。他回头去看内院后门,巧是怀玥刚好出来,没瞧见亭子里的他,只擦着眼泪往石山后面躲去,之后就没了人影。
他往那石山后方走去,见小姑娘蹲在石山下缩成一团,把脸都埋了起来。他感觉有些微妙地蹲下身去,近乎怜爱地轻揉着小姑娘的脑袋道:“我以为我赶得及。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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