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女子没有再问,反倒纳罕地看着始终低垂着眉眼,却也始终不曾露怯的黍子。
实在不像是绿莺教养出来的孩子,或者说,九年前那个怯生生又娇弱的绿莺,教养不出这样的孩子。
她不知黍子的沉静、不怯懦是本性如此,还是绿莺因着受了苦楚从而性情大变,教养出来的。
以女子对绿莺的了解,知晓她该是改不了性的,所以是前者,黍子本性如此。
貌好,再配上这样的性子,锦衣玉食一生又有何难,最差也比绿莺的薄命好。
一想起绿莺是因何命薄,女子又有些感伤,宽慰了黍子几句,吩咐婢女将她带去安置,自己则卧在榻上,任情绪翻涌。
女子伤怀,是因为物伤其类。
她和绿莺的人生都不由己,若她当年也被主君赠与了他人,如今不知会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可绿莺还是太痴,怎么就动了真情。
遇人不淑不是她的错,被那个男人抛弃更不是她的错,为何竟因此郁郁寡欢致死,连女儿都不顾了。
受了那么多苦楚,又为何不早早来信,偏等到最后一刻,让她帮无可帮。
到此刻,女子才落下几滴泪,还未滑至鬓,又被她一指抹去。
眼泪有何用呢,这几滴就够了,女子轻扯嘴角无声笑笑,随后命婢女为她梳妆,她得去见主君。
那边,婢女将黍子领去厢房后就离开了,留她一人在房中静坐。
黍子是永光元年五月十七生人,到如今年五岁又四个月。
而她与绿莺只相处了五年又两月十八天。
这期间,苦楚是有的,还不少,但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她也就不在意。
欢乐也是有的,不过少得可怜,且多集中在她一岁之前,因为那会儿绿莺以为她那未曾谋面的父亲还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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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岁之后,绿莺渐渐心死,可只死了小半,剩下大半仍盼望着,每每听说有商队进城,都要抱着她外出打听,问问可有人知晓西南地的秦姓粮商。
无人知晓,又是无人知晓,问了太多次无人知晓,绿莺便不问了,转而出钱央着商队途径西南地时,帮她寻上一寻。
一年,又一年,再一年,绿莺不寻了,不是彻底心死,是她早年攒的积蓄已用了大半,剩下的一点,得留着养活自己和女儿。
清贫的生活于黍子于旁人,或许尚能承受,于绿莺却是承受不住的。
她虽身份低贱,自幼却是被娇养的,此前人生中受过最大的苦不过是没练好舞被责罚的苦,哪能与苦苦度日的苦相比。
绿莺本就是娇怯的女子,靠她自己是活不成的,郁郁寡欢加上生活困苦,短短五年时间,就这么去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女儿,只得托付昔日的姊妹,盼她将黍子带走,让黍子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再受苦了。
黍子,也就是姜灵川,忆及此,有股深深的无力感。
绿莺的不幸,看似是因为男人的薄情,其实是因为她那曾经锦衣玉食的生活。
偏偏临了,最忘不了的还是昔日的锦衣玉食,以致为女儿寻的出路就是让她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锦衣,玉食,为何不想想,旁人为何给你这些,以为是因着宠爱就太浅薄了。
不是说绿莺有错,她没错,这是她能为女儿寻到的最好的出路,再多的,她真的做不到。
姜灵川只是为她叹息。
她与绿莺母女缘浅,如果绿莺死后还能有下一世,她希望是随心所欲的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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