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盆中透澈的水很快便被染成了红色,一盆盆相继端下。
一袭血衣粘连在皮肤上,虽已极为小心,剪开之时却仍不免再次撕裂伤口,鲜血奔涌而出。
凌云静静躺在床上,面上已呈现出青灰色,他双目紧闭,额间豆大的汗珠密布,口中出毫无意识的呓语。
桌上清茶已然凉透,却一滴未动。夜幕辰看着里屋君莫离忙碌的身影,面色凝结成冰,泛着瘆寒冷意。
“王爷。”青峰匆匆进来,面上带着少有的惶急,“王爷,太妃召了五小姐进宫。”
夜幕辰凤眸霍然一凛,心脏骤然被攥紧,巨大的不安自四肢百骸升起。
情况太突然,还未来得及告诉可儿,太妃竟是先下手了!
“去永安殿。”
话未落人已掠起,青峰不敢怠慢,追着他的背影飞身而去。
永安殿内一片寂静,平素值守的太监宫女竟都不见踪影。
夜幕辰踏入正殿,眼前的一幕令他周身散出无尽寒意,君临天下的威压让太妃瞳孔微缩,寒玉护甲竟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辰儿。”怡太妃一笑,如往常般慈爱地唤道。
她尖利如鹰爪般的护甲正按在云可羡细白的脖颈上,仿佛正安然等待着夜幕辰的到来。
“放了她。”夜幕辰的声音宛若亘古不化的冰川。
“放了她?”怡太妃笑得金钗乱颤,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那辰儿可会放过哀家?”
见他沉默,怡太妃上挑的眸子里划过一抹阴狠,说出的话还似以往般柔和:“辰儿难得遇到心动的女子,姨母自然也喜欢得紧,有云五小姐陪着,哀家倒是安心了不少。”
夜幕辰望向那姿容绝色的少女,眸子里腾起一抹愤怒的火焰,太妃镶着鸽血红宝石的护甲刺在她的肌肤上,白嫩的脖颈纤细脆弱,仿若太妃微一用力,她便会消失在自己眼前。
虽危机四伏,云可羡脊背却挺得笔直,不见丝毫俱意,双眸清冷如泉,遗世而独立。对上夜幕辰担忧的眸子,她竟微微一笑。
“你想做什么?”夜幕辰声音冰冷,藏在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姨母年纪大了,头疾频犯,也该颐养天年了。早闻江南秀丽,一直便想去瞧瞧,今日见到辰儿对云家小姐如此在乎,也算是了却了哀家一桩心事。”太妃微笑着缓缓道。
云可羡虽不知缘由,却也猜到太妃话中深意,她这是在用自己要挟王爷么?想要王爷放她出宫。
“江南有小桥流水,燕子金鱼,辰儿可还记得,姨母送你那方紫翠石砚便产自那里。”怡太妃浅笑,眉目柔和了几分,“那时候你才六岁,只到本宫的腰间,一转眼竟都长这么高了。”
她眸光迷离,语声婉转,若未见到凌云的惨状,青峰还真会被她一脸慈爱所打动。
如今看来,他只觉太妃似是带了假面,虚伪得令人作呕!
夜幕辰眸光微动,薄唇抿成一条线,半晌,冷声道:“紫翠石砚,也是太妃局中的一环?”
“辰儿在说什么?”太妃似是不解其意,眸光却是倏忽一闪。
夜幕辰看着云可羡颈间刺目的红痕,强忍着怒气道:“永安殿中何时有了密道?厉姑姑在何处?太妃不想与本王解释么?”
密道?
云可羡拧眉,难怪以自己做要挟,原是太妃已然败露了。
“辰儿还是头一次跟哀家说这么多话呢,你自小便是那般冷淡的性子……”太妃面上的神色愈柔和,似是想起了什么,竟欣慰地笑了。
“够了!”夜幕辰的耐性仿佛已消磨到了极限,“此事与可儿无关,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