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脑洞大开,过去许多不注意的细节全都清晰起来,不得不说,他的某些猜测还是很靠谱的,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
皇帝意识到西南政局有变,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如果在朝臣或是后妃跟前,皇帝或许还会掩饰一二,但他跟妙真太熟了,彼此的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对方都能察觉。
“想明白了”
妙真故意板着脸,没好气的说“圣人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齐家小子虽然年轻,可也不是鲁莽之人,齐家式微,圣人隆恩浩荡,给了他振兴家业的机会,于公于私,他都会拼命做事、谋政绩,又岂会肆意乱来”
皇帝好脾气的笑了笑,连连说道“阿妩说的是,还是阿妩想得明白。”
妙真见皇帝这般,也不好继续挂着一张晚娘脸,绽开一抹浅笑,道“哪里是我想得明白,圣人只是政务繁杂,又心忧天下,乍闻治下出了民变,又气又怒一时忘了也是有的。待您气消了,自然能发现问题,根本不用我来多事。”
皇帝伸手拍拍妙真的肩膀,“阿妩,我再说过了,咱们是再亲不过的一家人,无需外道。”马屁什么的,还是不要再拍了。
倒不是皇帝不想听好话,实在是要说的人是谁。其他人,皇帝只是乐得被奉承。
而妙真,呃,还是算了吧,这姑奶奶太手黑,从小到大,只要她一撒娇、一拍马屁,他就妥妥的被宰割。
小到金玉珠宝,大到官职爵位,这些年里,皇帝不知被妙真坑了多少去。
害得他都有后遗症了,一到妙真露出笑脸,他就忍不住想捂荷包。
妙真的笑容愈发灿烂,险些闪瞎皇帝的氪金狗眼,只听她柔柔的说道“既是一家人,那我也不客气了,圣人,齐家小子分明就是被人坑了,在您的面前,那些人就敢公然污蔑他,在乌撒,人生地不熟的,那小子还不定吃了多少苦头呢。所以啊,圣人,您是不是给那小子一点儿恩典”
皇帝的小心肝儿直发颤,但他还是敏感的抓住了重点,忽的问了句“你,认准她了不怕再弄错了”
妙真的笑容凝固在唇边,她闭了闭眼睛,强压下胸口翻腾的怒火,冷冷的说了句“我有没有弄错,圣人你应该比我清楚退一万步讲,就算弄错了,我也认了,谁让我前世得罪了遍天的神佛、活该今生受苦受难呢。”
妙真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临走前丢下一句话,“那孩子是我的命,如果圣人还顾念往日的情分,就帮我保她一世荣华富贵。”
如果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比不过心中的一个执念,那就当她什么都没说
后头这一句,妙真没有说出口,但皇帝非常明白。
叹了口气,皇帝道“好,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不过,阿妩,孩子的事儿,当年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我定会告诉你,绝不会让你平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妙真在门槛前顿住脚步,她没回头,低低的问了句“当年也就是说你现在都知道了”
说罢,妙真再也没有迟疑,抬步便出了大殿。
皇帝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辩驳的话语。他们之间太熟了,有些话说与不说都一样
“来人,宣首辅和几位大学士,哦,对了,去西齐,把齐令先也叫来。”
皇帝默默的坐在宝座上,良久,才扬声吩咐道。
妙真大步走出正殿,忽觉得脸上发凉,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哭了出来。
拿帕子拭去泪水,妙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忍了十几年,她还是把那句话问了出来,亲手打破了那层美好的幻象。
或许,自此以后,她和皇帝之间,再难恢复旧日的情分。
或许,皇帝对她生出了芥蒂。
或许
但妙真不后悔,她已经浑浑噩噩的过了十几年,以后她不想再糊涂下去。
“主子,您要不要回寝殿歇一歇”
尼姑打扮的侍女凑上前,关切的说道。
妙真出家,但宫里却还保留着她的宫殿,就在慈宁宫近旁。
“不去了,回庵里”妙真吸了吸鼻子,冷声吩咐道。
侍女们不敢再多言,恭顺的跟在她的身后,拥簇着妙真往外走去。
“咦那不是齐姚氏吗”
妙真眼睛的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她不禁停了下来,仔细辨认了下,而后便蹙起了眉头。
姚希若进宫不是稀罕事,但让妙真意外的是,此刻她没有去慈宁宫或是坤宁宫,而是直奔刘贤妃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