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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她哭出声。

因悲痛,牵动身上的环佩,红绿的玉玦叮当响,“聒儿,母亲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看皇后痛,窦矜也痛。

但在这种痛苦里,他找到了一种近乎是自虐般的快感。

皇后没有看见他安慰时背后的笑容。

——这世上,背叛他的,无论是谁,都别想好过。

临近秋末,旱了三月的中原大地慕然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倾盆大雨。雷声交错将黑空劈开一道裂缝。藏书楼的木门被人大力推开,吱呀一声,一时尘封已久的灰尘被雷雨暴洗。

窦矜披头散发,光脚进了门内,广袖口留下的黑水滴在石板,一道痕子。他这两日碰见不得了的事了。也就是俗称的撞鬼。

他翻找架上的竹简,“孤倒是要瞧瞧,你是个什么东西。”

灯油擦亮了,摇曳不定的,那竹简上的字本就模糊腐蚀,又没找文官修缮过,没看一会儿就弄的他眼睛疼。

一气之下干脆将所有油灯都点着,把灰扑扑的竹简筒子全翻出来,呛得口苦泪流也不放弃。

藏书阁的灯,亮了一整晚。

第二日,木门一开,窦矜身边的宦官已经带着洗漱漆盆守在门外。

那宦官头子全则熬了一晚上没敢睡,顶着黑眼圈伺候,窦矜接过布帕擦了把脸,朝他勾勾指头。

全则能看出窦矜心情不错,为他披上外袍,遮住屁股墩上尴尬的两瓣灰。

殷勤笑,“太子?”

“你去陛下那守着,等陛下下朝传个话,就说前些日子给孤引荐过的那几个文邹侍郎,孤想同陛下一起见见。”又继续温声道,“都是哪几个管这书阁的洒扫?”

语气平静,可全则忽然惊起冷汗。

果然,下秒窦矜要他们自去受刑处断掉右手,“既然这手无用,就不要了。你另去找十人将这里打扫干净,孤今晚还来。”

全则听完脸色惨白,那里头还有他的妹妹。

或是瞒住,可上个被发现的人,以化了灰。全则只在窦矜背后扑通跪下,把牙咬碎了吞进肚里。

他要那几个六郡来的侍郎,是为了修缮和抄录藏书阁里的旧书。这只是一件小事,且因为汉帝武夫出身对藏书并不重视,满屋竹简随前朝一起荒废了许久,没人记得了。

如今窦矜不记前仇来请安,还说要重整书简,汉帝黝黑的脸上胡子挫动,以为他忽然转了性子,开始潜心修学。

自为粗陋白丁,大字不识几个,对于文化记书这块儿,这个大男子主义爆棚的帝王有点不容触碰的羞耻心。他想流芳百世,又怕那文化人识破他,糊弄他,只好依靠儿子,尽管不亲近?s?,终究为父子。

试探道,“太子也一同监那司马史官写《征帝传》,适时来同我报三四。”

窦矜知道他是不可能把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这件事忘记的,“儿臣自当揽,父皇放心。”

修革整栋楼的木片卷简,是个大工程。因此长幸很早便被那地铁施工一般的搬运声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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