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卿看看曈:“那不是你们的家乡吗?”
曈和银筝是从苏南来的。
苗良方皱眉,“飞蝗蔽日,庄稼顷刻而尽,饥荒一旦闹起来,大疫恐怕紧随其后……”
他叹口气,神色有些担忧。
听见“大疫”二字,曈眸色微动。
院中气氛顿时有些沉重。
杜长卿见状,轻咳一声,站起身道:“好好庆宴,说这些不开心的干嘛呢?今日我们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仁心医馆开张五十年——”
“我老爹要是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毕竟就算他自己来,也未必能开到四十九。”
他这一打岔,倒将方才沉郁冲散了一些。
东家抱起桌上酒坛,“我买了甜酒,动筷之前,大家先举一杯吧。”
他正要拔掉酒塞,一直不怎么作声的纪珣突然开口:“喝酒伤身,我今日带来青竹沥,正好可以用上。”
杜长卿抱着酒坛“啊”了一声,有些费解地看向纪珣。
庆宴喝酒不是常事么?这人却偏偏说喝酒伤身。
也太煞风景了。
难怪外头要传言他不喜与人相处。
估计人也不喜与他相处。
四下无人说话,林丹青自然的顺过话头笑道:“青竹沥……名字真好听!”
“纪医官是入内御医,平日只有宫里的贵人们才得他亲自写方制药。先前他做的‘神仙玉肌膏’,如今外头多少人想买都买不着。青竹沥既是纪医官特意准备,定然所用不凡,今日能尝到,算是咱们走运。是不是?”
银筝也赶忙打圆场道:“就是就是,听说御药院的药材与外头成料截然不同。药露放在外头,不得卖个百八十两的,今日我们是托了纪医官和东家的福,才能见识这好东西呢!”
桌上,那只漂亮的琉璃罐子上刻了细致花纹,里头装着露液青碧幽幽的,在罐子里晃荡,像盛着汪翠绿翡翠,木塞已被打开,有淡淡清苦芳香弥漫开来,倒是十分消夏去燥。
杜长卿目光闪闪。
平心而论,他是不想喝这玩意儿的。哪户人家庆宴上不喝酒只喝药?
这也太晦气了!
不过……
御药院的药材珍贵,林丹青说得也有道理,这东西放到外边,不知有多值钱。
试试就试试。
心中打定主意,杜长卿就把方才的甜酒放下,转而抱起纪珣带来的罐子,笑说:“那是那是,既然是纪医官精心酿制,要是不喝,显得我们多不识抬举似的。”
“来来来——”
他道:“酒碗都举起来啊,咱们皇城里的琼浆玉露,这就来咯!”
他说得夸张,纪珣不习惯被人这般起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药童竹苓却面露绝望。
杜长卿并无所觉,誓要将这东道主做到极致,贴心地抱着罐子给每人来了一碗。
曈的面前也摆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