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平静的像是喝了一碗清水。
曈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酒碗。
那酒碗里盛着一大碗竹液,乍一看倒是很清凉,只是其中四溢的苦气着实令人难受,让人本能想避开。
众人都已咽下苦水,唯剩她一人磨蹭到最后,曈深吸一口气,正要拿起面前酒碗——
一只手从旁伸了过来。
曈抬头。
裴云暎从她手中接过酒碗,低头把药露倒进自己空碗中。
又拿起银筝买来的桃子酒重新斟进她碗里,仿佛不经意道:“喝这个吧。”
他这动作做得自然无比,曈手一抖,再抬眼,对上的就是众人各异的目光。
林丹青本就苦得快哭了,见状一口药露呛住,顿时咳嗽起来。
纵然那杯子里的药露曈也没碰,纵然裴云暎做这件事看起来也只是像顺手,但……
是否也有些过于亲近?
尤其是曈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
一时间,众人不知道是该惊讶殿前司的指挥使居然主动解决旁人剩下的残露,还是该惊讶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医官这次偏偏没有强烈拒绝。
察觉到众人视线,裴云暎抬眼。
年轻人一张俊秀的脸面带微笑,看起来倒不似穿公服时般高不可攀,显得明朗若邻家少年,他“啧”了一声,似是对众人反应有些莫名其妙,无辜开口:“怎么这么看着我?”
“不是说很贵重?倒了浪费。”
他看向纪珣,唇角一弯。
“我多喝了一杯药露,纪医官应该不介意吧?”
纪珣抿了抿唇。
这本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生出几分气闷,只觉面前人和煦的笑容,此刻看起来也有几分刺眼。
段小宴暗暗握拳叫好,杜长卿脸拉得老长。
外头不知何时起了风,把院中搭起的凉棚吹得呼呼作响,银筝笑着招呼:“大家别干坐着了,赶紧先用饭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菜单我和杜掌柜半月前就拟好了,比不得皇城里讲究,公子小姐们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段小宴高高兴兴举箸:“可比皇城里千篇一律的饭食丰富多了!”
气氛又渐渐活络起来。
银筝和林丹青本就是人精,最善活络气氛,又加上段小宴话唠,杜长卿偶尔阴阳点评几句,方才一开始众人的不自在倒是消散许多。
说着说着,慢慢就说到曈被医官院停职一事上来。
杜长卿不满道:“我说,咱们这西街,好容易供出个医官,这进院还不到半年,怎么就被赶回家了?不就是多看了一眼药单,多大点事,皇城里的人就是小题大做,那看一眼药单能上天啊?”
纪珣闻言,诧异地看一眼曈。
看来,曈并未将停职的真正原因告知杜长卿。
“皇城里的人都那样,没啥眼光。”林丹青摇头,她酒量不大好,喝了一点桃子酒,双颊泛上嫣红,说话也比先前大胆一些。
“我,太医局考核时次次第一,”她一指曈,“妹妹,春试红榜第一。我俩这实力,医官院甲冠天下,俸银至少得往现在翻十倍才对得起。”
“就那么点钱,打叫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