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见了元严,他才叹息了一声。
“元二姐儿?都这么大了?当年才只有这么一丁点高吧?”
再见到旧友之女,李冶一句话间已是红了眼眶。
元严行了礼,道:“诓敬斋公南下之事,侄女亦有参与,还请敬斋公莫怪郡王与五郎。”
李冶上前几步,不忍再骂人。
“不怪,不怪你们……看到你,想起了裕之兄呐,可惜我未能送送他。犹记相识那年,他才年方十六,一转眼……”
老人显得有些啰嗦,他已七十岁了,故人与回忆对于他都太过重要。
什么蒙古大汗还是皇帝,什么宋国郡王,他从未怕过。
于他而言,甚至不如能与人聊聊老友及往事。
“二姐儿可知?老朽近年又填了首《摸鱼儿》和裕之兄……”
他们这些人年轻时,元好问以一首《摸鱼儿·雁丘词》名传于世,当年杨果填词相和,李冶亦是。
《摸鱼儿》这个词牌名下,曾有这一群年轻人的才情、志向、友谊。
近来旧友凋零,再赋词,愈显苍凉。
“倘万一、幽冥却有重逢处。诗翁感遇。把江北江南,风嘹月唳,并付一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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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汉台。
“老朽曾向北君提过五点建议,所谓‘辨奸邪、去女谒、屏馋慝、减刑罚、止征伐’。北君难做得者,‘止征伐’。不想如今宋国郡王竟连‘去女谒’也做不到。”
李冶话到这里,淡淡看了面前的严云云一眼,偏过头,仰着那花白的长须,傲然道:“老朽不与小女子共事!”
严云云眉眼一低,道:“听闻程朱理学尚未于北地兴起,却不知敬斋公为何如此迂腐?”
“迂腐,治国最忌讳妇人干政……”
“我并非干政之妇人。”严云云此前一直是恭敬姿态,此时忽然脸色一正,道:“我非郡王身边以私情扰国事之女谒,乃授官幕府之实干之臣。虽女儿身,做事与男子无异。行政,而非干政。”
“伶牙俐齿。”李冶哼了一声,将头偏得很远,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严云云又问道:“我与元录事都是女子忝差汉台幕府,敬斋公对她好脸色,对我却是严辞厉色,可是嫌我出身卑贱?”
“那倒不是。”
李冶抚着长须,无奈地转回头来,道:“老朽只是还未想好是否该出仕,找个借口罢了。”
“敬斋公来都来了,为何还不肯一展抱负?”
“哼,都入土的人了还被掳来。”李冶再次侧过声,嘟囔道:“颜面也挂不住。”
严云云无奈,只好推了一张纸到他面前。
“敬斋公看看这是什么?”
“咦……天元术?”
“方程,三次方程,敬斋公可能解?”
“呵,小儿之戏。”李冶讥笑一声。
“那这个呢?”
李冶默算片刻,挥手提笔填了两个数,搁下毛笔,斜睨严云云一眼,道:“再来。”